8当头一棒与爆发(1 / 2)
黄天荡大捷的余晖尚未散尽,韩世忠与岳飞麾下的将士们正沉浸在洗雪国耻、收复河山的炽热憧憬中。军营里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昂扬士气,磨刀霍霍,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府!
然而,一道来自临安行在、以明黄绢帛书就的诏书,如同一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所有燃烧的火焰。
“……金国主上圣明……念及南北生灵涂炭……愿行叔侄之礼,永结盟好……朕……臣构……谨奉表以闻……岁贡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划淮河为界……”
传旨太监那尖细颤抖的声音在死寂的中军大帐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在场每一位将领,尤其是韩世忠和岳飞的心上!
“臣构言”!
向金主称臣!
认贼作伯父!
岁贡银绢!
划淮而治!
赵构的诏书,字字句句,都浸透了屈辱与背叛!它将黄天荡将士浴血奋战赢来的尊严与希望,践踏得粉碎!它将“迎回二圣”、“收复故土”的誓言,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噗??!”韩世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面前的地图上,将汴梁的位置染得一片猩红。他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虎目圆睁,死死盯着那卷刺目的黄绢,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巨大的愤怒与极致的悲凉,如同两条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岳飞脸色惨白如纸,挺拔如松的身躯第一次显出了难以承受的佝偻。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那双曾令金人胆寒的眼中,此刻充满了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洞与痛苦。精忠报国?报的是这样一个甘心称臣、割地求和的国吗?
韩世忠木然地伸出手去接诏书,却接了个寂寞,小太监在读完圣旨后一把将圣旨扔在地上,抱头痛哭:“操,真尼玛晦气!我王松是汤阴人,金兵杀了我爹娘、我妹妹,抢了我所有家财,就我一个逃到南方!要不是需要吃口饭,我也不会切了下边!我王松就期盼着官家能够雄起,让我能在爹娘坟前烧次纸,他……他……官家怎么能够这样!”两名随同前来的禁军什么都没有说,都把脸别到一边去,发白的指节、刻意仰高的头,还有那发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想法。
整个军营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前一刻还磨刀霍霍的士兵们,此刻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人无声地流下泪水,有人狠狠地将手中的武器砸向地面,更多的人,只是死死盯着临安的方向,眼中是刻骨的失望与迷茫。打回老家去?老家在淮河以北,已经被他们的官家,亲手割弃了!
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中军帐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营盘中回荡,带着一种无言的压抑。
赵福金和耶律余里衍的营帐内,同样没有一丝光亮。两人和衣躺在冰冷的铺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黑暗。白日里诏书带来的冲击,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们刚刚被复仇之火点燃的心。
“余里衍……”黑暗中,赵福金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们……还能报仇吗?”
耶律余里衍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金人……还在。仇……还在。”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透着一丝同样被现实击打后的茫然。“但……刀在谁手?兵在谁掌?我们的仇,抵得过官家的‘臣构言’吗?”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个瘦削的身影无声地走了进来,是郑皇后。她同样未曾安寝,白日那诏书,无异于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狠狠剜了一刀。
她默默地点燃了昏暗的油灯,走到两个女儿的铺前坐下。黑暗中,能感受到她们沉重而紊乱的呼吸。
“福金,余里衍,”郑皇后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力量,“告诉我,你们心中,那复仇的火,熄了吗?”
赵福金猛地坐起身,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没有!母后!那火只会越烧越旺!金狗欠我们的血债,必须血偿!只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不甘与愤懑,“九哥儿他……他为何如此?!为何要跪着生,也不愿站着死?!将士们的血,白流了吗?!”
“我也一样。”耶律余里衍也坐了起来,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辽国的血海深仇,余里衍一刻不敢忘。但如今,刀锋所指,却要受那临安狗屁诏书的掣肘。”
郑皇后在怀中摸索着,掏出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厚重古朴的书册。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将书册放在膝上,手指抚过粗糙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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