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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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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生存还是死亡

生命起源于何处?

这是一个永恒而古老的问题。

雏鸟啄破卵壳,新生的绒羽自粘液中生长;幼虫吞噬母体,脆弱的躯壳在残骸中坚硬;人类孕育于羊水,在痛苦与尖叫中迎来代际的传递。

不,或许要追溯到更久远、更深入的地方,顺着时间线溯流而上,直到这片大陆的起源。

海洋。

马特维延可在一片漆黑的暗海中下坠,海底的红光呼唤着她,错综复杂的血管在海底盘踞,一枚硕大的血茧静静地躺在它们之间,一起一伏。

恍若整片海洋的呼吸。

这是什么?

马特维延可米粒大小的脑仁核无法理解眼前的异状。

海水在翻涌,一根血管轻轻绕上来,缠住了她的腰。

她无法动作,更无法描述自己的感官。

她只凭本能踢踹着身边无形的敌人。

如果她曾经生育过的话,也许就会用一种合适的名词来理解现在的情状。

胎动。

她的头发被抓着提离了水面,腥浊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迟滞的大脑,身后托着她大腿的人卸了力,她就这样浑身是水地瘫倒在地板上,剧烈地喘息着。

裸露的皮肤贴着冰冷的地板,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不住地颤抖着,身后是皮带束入宝石扣的声音。

六枚铜币在地板上翻滚着,发出清脆的声响。马特维延可苍白潮湿的手指将它们一一攥住,一只锃亮的皮靴自上面踩过。

“啧。”男子轻嗤一声,脚步不停顿地走了出去。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门外侍者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来:“女士,您有五分钟的休整时间。”

在那之前她必须收拾好自己,铺好床。

好在之前的男子没用到床,她还可以瘫在地板上多喘两口气。

“母亲啊,母亲。”她坐起身,双手交握,声音颤抖。

“您是纯粹欲望的使者,是慈育的地母,是违逆者的天父。”

“我以肉身的欢愉和沉沦的贪欲为献祭。”

“我向您祈求生命的庇佑和灵魂的解脱。”

“我渴望您的垂怜,我渴求您的视线,我乞求您赦免我的罪恶,予我死的安眠。”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走到她身边。黄金袖扣滚落在地。

她闭上了双眼。

生命因何走向死亡?

飞鸟搏击长空,健壮双翅于狂风中坠落;游鱼洄游海底,坚硬鳞片于激流中剥落;人类于与岁月斗争,在静默无声中须发皆白,利齿摇摇欲坠。

死亡如期而至。

科林奔行在苔藓城的大街小巷,利刃高高举起,狡猾的猎物却总是与他擦肩而过。作为一个资深猎人,这样的事情不能,也不应该发生。

苔藓城真是邪门。

他想,为什么每次过夜用掉的一次性情人第二天都会照常站在塔莱小屋招徕客人?为什么说好一起行动的巡城队和骑士团迟迟没有行动?为什么每一只看上去弱小的猎物都会在这个丛林一样气息复杂的城市中中失去踪迹?

作为“海神之眼”的成员,他掠夺过无数人的生命,可是在这座理应是完美狩猎场合的城市中,他竟然无处下手。

身体里的血肉在躁动,他有些不明白,这种躁动到底是源于饥饿,还是源于什么别的东西。

“美神啊美神。”他暗自嘀咕,“您老人家总是不回应我。”

“我以整座城市魔导师的血肉向您献祭,总可以了吧?”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您,阿芙洛斯,血肉与欢愉之神。”

“您是爱与美的掌控者,是繁育的地母,是不伦者的慈父。”

“我以僭越者的血肉和灵魂向您献祭,祈求您赐予我吞噬灵魂的力量。”

空气微微波动,很快又陷入沉寂。

他踩空了一片木板,掉进了不知是哪家人防贼防盗的地窖陷阱里。

说到底,生命为何?死亡为何?

梵西的感官弥散在无边的血海之中。

天地寂静。

海浪无声翻涌。

梵西能尝到这种寂静,能摸到这种寂静,但是她听不到这种寂静。

她的感官似乎延伸到了血海的边界,又似乎只是停留在原点。

“听”是什么?

“摸”是什么?

“尝”又是什么?

世界的概念溶化在这片海洋里。

天地混沌,如同一个未戳破的鸡蛋,或者一个尚未诞生生命的星球。

海洋是生命的羊水,星球是万物的胚胎。

在第一个单细胞学会从外界汲取营养之前,世界被孤寂笼罩。

孤寂是什么?

生命等待死亡,死亡是长久的孤寂。

从文明的生发到寂灭,一切朝向死亡。

如果生命是从一片孤寂迈向另一片孤寂,那么生命的意义是否只是虚无。

什么是意义?

宏大和微小的概念都化为了游离的分子,与血海交融,消去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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