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 / 2)
昨夜没有下雪,阳光罕见的和暖。
梵西带着梵东在蝴蝶区的街道上穿行。
蝴蝶区位于城郊的河流边,是苔藓城最知名的贫民窟。
这些人囿于眼界、能力、身世、命运或者是病痛的折磨,终其一生都在这个难见天日的狭长街区中生活。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污水混合的味道,街边散乱地堆放着拾荒者们的宝贝,长久的堆放混合着融化的雪水,让整个街面都变得泥泞不堪。
街边坐着些瘦骨嶙峋的乞讨者,他们大多肢体残缺,但看见梵西一行人却没有上前讨要食物。
她心里一紧,这说明昨晚有更多或者更贵重的大人物来过,才会让他们摆出这样一副餍足而又恐惧的样子。
前面显得略微干净整洁,铺满了石子和碎砖的地方,就是梵西此行的目的地。
“塔莱夫人。”
“嘘。姑娘们还在睡觉呢。”塔莱夫人年过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身上涂了浓郁的精油,味道熏得人直打喷嚏。
梵西回忆了一下昨晚在亚尔诺维奇公爵府参加宴会的客人们,心中的不安逐渐加重:“昨晚做了笔大生意?”
她摸出一枚金币放到塔莱夫人手上:“莉莉安她们呢?”
塔莱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挂上一丝尴尬的笑:“在里面呢。她可一直将您的生意记在心上。”
梵西一拉开最里侧房间的门,就听到列夫压抑的哭声:“妈妈!妈妈。啊啊啊啊啊!”
旁边的姑娘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按住他的哭声,凑在他耳边说:“轻声点!轻声点!她们都在睡觉,你想被塔莱夫人赶出去吗?”
梵西感到耳边轰的一声,头晕目眩的感觉直冲头顶。
这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出现过太多次。
之后就是熟悉的心悸。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列夫的哭声已经冲透云霄:“姐姐!妈妈,妈妈她……”
列夫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即使他可以理解死亡,也很难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将事情描述清楚。
“是那个新来王城的塞拉菲拉伯爵。”旁边的姑娘帮着解释,“他的爱好实在是血腥。很多王城中地方在接过一次之后都拒绝了他,他只能来我们这里寻找合适的人选。你知道的,对于塔莱夫人来说,金币足以让她做出一切。”
“莉莉安知道你需要他的信息。她想在离开之前再帮帮你。”
而莉莉安此时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应声了,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庇体的衣物五颜六色,像是大家从箱子底下搜索又拼凑起来的。
梵西咬着嘴唇,那声“不需要!”的怒吼即将冲出喉咙又被她死死压下,在这里、在莉莉安的遗体前说这种话,只会让她的牺牲更加荒唐而没有意义。
她跪坐下来,抚摸着莉莉安冰凉的脸颊。
她的头发和仪表已经被大家收拾过了,可是身上的伤痕却依旧触目惊心。
她的胳膊上,大腿上都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粉红瘢痕,那是花毒症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第一次遇见莉莉安,是在蝴蝶区的大街上,那时她身患花毒症奄奄一息,而梵西初到苔藓城,对许多民风民俗都只是一知半解,被蝴蝶区的□□追得气喘吁吁。
她们说好了,治病和蝴蝶区的信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公平不过的买卖。
但人是贪心的,病情开始好转了就会想要更好的生活。
莉莉安开始跟着梵西学习文字和知识,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贝蒂亚和丝莱两个国家建立了没有国王的国度。
“这怎么可能呢?没有国王的统率,我们该如何生活呢?”
“我们现在的生活难道就和国王有关系了?有没有国王都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自己统率自己的生活呀。”
“那……那我想去那样的国家看看,带着我的孩子列夫一起。”
“好。我给你们想办法。”
梵西对这样的野心乐见其成。因为每一份野心和期望都是生命继续燃烧所需要的薪柴。
可是这样的生命,就在昨晚悄然熄灭了。
梵西无法施展关于疗愈的魔法,王城和教会中也没有愿意给蝴蝶区贫民看病的魔法师。
她只能抚摸过莉莉安的每一寸肌肤,用源源不断的血肉魔法重新塑造她的皮肉和生机。
血肉魔法是杀人的秘术,拿它来救人,就需要对于魔法极高的掌控能力和精神力。
过程很痛苦,可她们都坚持了下来。
而那梵西用了大量魔力和时间去温养和重塑的肌肤,一夜之间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鞭子、匕首、烧红的烙铁、犬类的牙印,光是她能认出来的伤痕就有七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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