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喝药(2 / 2)
九十四躬下身,把鞋穿到一半,想了想又脱下来,大摇大摆地光脚朝门外走去。
不成想一开门,瞧见阮玉山坐在院子的摇椅里。
这人晃晃悠悠地躺在那几株伶仃树影下,左手拿着个红底白釉的碗,右手放在扶手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下上好的黄檀木,椅子边有一个小圆桌,桌上立着盏烛火幽微的灯笼。
九十四一开门,阮玉山敲木头的指尖停下了,笑吟吟睨着他,好像已经在椅子里等了他很久。
见他抓着门框不动,阮玉山招手:“过来喝药。”
合着先前只是出去给他端药了。
九十四又想回去把鞋穿上。
然而喝药迫在眉睫,九十四衡量衡量轻重,还是先迈出了门槛。
他走到阮玉山面前,瞅见那碗黑乎乎的药,还端端正正被对方拿着,可阮玉山本人却是一点要挪窝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不符合九十四的行为准则了。
从原则来讲,这椅子打他二人来到宅子起,就是他先坐的。
好比当初目连村小院的那把木凳,阮玉山先坐了,便是阮玉山的地盘,他无意去占领;那如今这椅子他先坐,便成了他的领地,阮玉山偷偷摸摸趁他不在就侵占他领地,他大度地不跟此人计较此等行径,但阮玉山赖着不走,那就不对了。
于是九十四说:“阮玉山,让开。”
显然阮玉山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只笑道:“反了你了。”
“这宅子姓什么,主人是谁?”阮玉山坐起来问。
九十四说:“宅子姓易,主人是你。”
阮玉山又问:“宅子里的东西又该归谁?”
九十四略一思忖:“主人?”
阮玉山低头笑了笑。
他把九十四这俩字在心里回了一遍味儿,抬起头接着问:“那谁才是这椅子的主人?”
九十四闷声片刻,不再叫阮玉山起立,而是拿过碗,一仰头把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正准备把空碗放到桌上,才瞧见那桌子太小,搁了一个灯笼便放不下其他。
若是要放,便得到别处去放。
九十四眼珠子一转,又原封不动塞回阮玉山手里:“你是主人,你的碗,你放。”
阮玉山接过碗,目光随着九十四细瘦的五指看向手腕,随后毫无预兆地伸出手,猛地拽住九十四的胳膊,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坐在他一条大腿上。
九十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开始跟阮玉山对抗起来。
阮玉山不恼,只是把碗转手放进另一边的暗台上,胳膊像铁索一样箍着九十四,歪头在九十四耳后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小蛇自己想盘窝,真抓进窝来又咬人。”
九十四听到这话,动作先是一滞,随后沉默地陷入思索。
九十四思索时便是这样一副神态:面无表情,眼神木然,其实心里早就九转十八弯。
半晌,他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当真不动了。
阮玉山了然微笑,大腿一颠,给九十四调了个舒坦的位置,圈在九十四腰上的手往后一按,让九十四顺着躺到自己身上。
九十四端端正正坐他大腿了,他又“啧”一声道:“饕餮谷专给你们喝西北风了?浑身就剩骨头架子。”
坐腿上都硌人。
九十四想也不想,随口道:“那你呢?你专啃黑泥巴?”
这话似乎是有意嘀咕得含糊,专叫阮玉山听不清:“什么?”
九十四不搭理他,暗自扬了扬唇,顺着阮玉山的手朝后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