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岭南行五(2 / 2)
徐闻铮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像一片雪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嗯?”
她下意识地应声,随即睁大了眼睛,这是小侯爷第一次喊她名字。
“你就送到这里吧。”
清枝愣住,这是何意?
她忽地胸口落下了一块石头,压得她难受。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他这是要赶她走?
清枝一着急,声音大了几分,“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老夫人将我指给你了。”
徐闻铮似未听见一般,不再言语。
他的睫毛颤了颤,眸中那丝微弱的神采如风中将熄未熄的烛火,明明灭灭地撑着。
她泄了口气,起身绕至徐闻铮身后,抬手撩起一缕乌发,细细捋至发尾,确认再无半分水汽,她才松开手。
青丝从指间流泻而下,带着些许凉意,垂下的发丝散在徐闻铮的肩头。
清风入窗,发丝拂过徐闻铮的鼻尖,此般情景,清枝无法言说,只觉心头微微一颤。
小侯爷身上的伤,她仍是不放心,轻轻解开他的衣襟,撩开纱布看了一眼。
伤口干燥,新肉泛着淡淡的粉,在苍白的胸膛上格外醒目。
清枝心下暗忖,这大夫虽板着一张臭脸,可医术却是实打实的妙手回春。
她起身下楼,准备再找店家要两根蜡烛。
昨夜抱着小侯爷枯坐至半夜,熬干了三根红烛,今夜蜡烛便不够用了。
清枝刚转至楼梯拐角处,楼下传来两位捕头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她不由地屏息驻足。
“徐家男儿当真是铁打的,那样的酷刑,至死也无一人认罪。”
“这徐闻铮,最有老侯爷当年之风范,硬生生扛住两鞭倒钩鞭。”
“是啊,那鞭子抽下去时,血珠子都溅到了房梁上,他硬是没哼一声。”
“说到这徐闻铮,我还听过一则秘闻,七皇子和他几乎同时出生,宫里有传言,是他夺了七皇子的气运。”
“今年春猎,徐闻铮拔得头筹,圣上当着百官的面儿夸赞道,有儿如斯,此生无憾。”
张捕头的话有些意味深长,“徐家如今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圣上这是……”
清枝听得脊背发寒,何捕头这话说得隐晦,饶是她这样的榆木脑袋,也能思忖出几分深意。
圣上那话哪里是夸赞,分明是诛心之论……
见张捕头还要说下去,何捕头轻声打断,将话题转到别处,清枝抬脚继续下楼。
她让店家备好蜡烛送上楼去,又转头和两位官差说道,“我去找大夫再配些伤药,路上备着。”
张捕头点头,脸色不显,仿佛刚才和何捕头只是闲话家常。
何捕头叮嘱道,“太阳下山了,提个灯笼去,早些回。”
清枝应了声,提起灯笼便出了门。
凉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灯笼里的火苗猛地一颤,在她脚前投下摇晃的光晕。
店家说大夫就住在镇口东面,她顺着店家指的路往镇东走,青石板路上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约莫一刻钟后,终于瞧见那处孤零零的茅草小院,黑沉沉地融在夜色里。
“大夫?”
她扣了扣门,无人应答。
又等了片刻,清枝犹豫着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怎么有股糊味儿?
清枝推门进去,寻着味儿进了厨房,见锅里正煮着玉米粥。
她赶紧拿起旁边的木铲往锅里一铲。
还好,只是锅底焦粘了一层粥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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