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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对神与王的反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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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帆记得很清楚,“斯芸”的酒标上只有金箔烫印的斯芸二字。

大道至简,大音希声,这一笔婀娜婉转的瘦金体,写在触感如云朵般绵绒的特种纸上,是不用标价都能感知到的昂贵。

而“兰陵琥珀”的酒标则是一方小小风景图,工整的墨线,规规矩矩地描出斯芸酒庄所拥有的起伏梯田与广阔葡萄园,一板一眼得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可能还是因为我的艺术鉴赏能力太浮于表面了。杭帆心想,所以才无法从酒标上看出任何“个性”与“热爱”的要素来。

深感羞愧的小杭总监,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进行起了反思。

“那,斯芸的两款酒标,是在表达了你的思想感情吗?”敏而好学的杭帆同志,迅速翻开了自己脑子里的小笔记本:“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这句话,像是给时间摁下了暂停键似的,让岳一宛手里的叉子都在原地凝滞了半秒。

一时间,首席酿酒师的表情复杂到精彩纷呈,仿佛杭帆刚刚徒手往他嘴里塞进了一只椒盐五香大蟑螂。

“首先,我要郑重声明。”

岳一宛的招牌笑容在他自己的脸上摇摇欲坠,像是一蓬因陈放太久而整个儿塌陷下去了的奶泡:“虽然我是斯芸的酿酒师,但斯芸的酒标,和我本人,这两者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一毛钱的关系。”

“2011年,酒庄装瓶了他们的第一支‘斯芸’。那年后,我都还没有开始在斯芸工作呢!”

这人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杭帆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心头登时大乐,不禁暗暗忍笑腹诽道:哎哟哟,岳大师,你这急于撇清自己的模样,真的很像是那些在好莱坞记者会上跳脚大喊说我没有出轨的渣男诶。

大约是近朱者赤而近墨者黑的缘故吧,小杭总监也故作无辜地掀了掀眼睫,语气纯真地发问:“诶,可是昨天上课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兰陵琥珀’是你入主斯芸之后,负责为酒庄酿造的第一支副牌产品吗?”

“那是因为……哼!还不是因为当年我提出的几种方案,都统统被上面给否了吗!”

凶神恶煞地,岳一宛剁下了一块三文鱼。他气势汹汹地捏着手里的餐叉,硬生生架出了一副堪比关公舞大刀的气势。

“说来说去,不还都是什么品牌调性、客户定位之类的无聊东西。”

“他们大概是觉得,愿意花五六千块钱购买一瓶葡萄酒的客户,都是些崇拜‘老钱风’与‘贵族血统’、言必称‘法国’、行必效仿所谓‘名门传统’的人。”

仿佛是一匹因被困于棚圈中而踢踏不满着的汗血宝马那样,岳一宛从鼻子里哼出了重重的几声。

“‘要怎么样才能让中国葡萄酒变得好卖呢?’”他阴阳怪气地捏起了嗓子:“‘那就给酒标也画上城堡和庄园,然后开始期待会有眼瞎的傻子把它们当成法国葡萄酒给买下吧!’”

酿酒师的讥诮发言,令杭帆顿有醍醐灌顶之悟。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

“难怪,‘兰陵琥珀’的酒标设计虽然也用了中国元素,但乍一看去,倒像是把法国的酒标用毛笔重画了一遍。”

真是可悲。他禁不住就要这样想。

一座酒庄,历经十几年风云变化,不知投注了多少人近半生的心血,到了最后,引以为傲的产品,竟然还是只能装瓶进了对所谓“法国名庄”的拙劣模仿里。

岳一宛不知杭帆心中的闪念,神情依旧是三分笑意里掺着两成恼火,还有一分爱恨昭彰的咬牙切齿。

“早晚有一天,”他竖起餐叉,指天为誓:“我要把‘斯芸’和‘兰陵琥珀’的酒标全都给换掉。”

发愿立誓,大多都只是一时放出的狠话。更改前人留下的酒标,难度不亚于奢侈品品牌更换商标。

可杭帆却莫名地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真的能够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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