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流浪儿(1 / 2)
沈仲达知道怎么打儿子骂儿子,却对怎么安慰一个偷偷哭泣的儿子一窍不通,更何况沈长风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没将什么人什么事放入眼里过,浑然与“眼泪”二字牵扯不上关系。记忆中沈长风什么时候哭过?不记得了,太久远了,似乎是三四岁时,李婕宜出远门回来不肯抱他后哭了一次。
沈仲达轻手轻脚往后退去,走了没两步不小心踩到半块碎瓷片发出“咔嚓”一声。
他僵立在原地,侧耳听了两息发现沈长风哭得忘了情根本没发现有人来,才尴尬万分又慌慌张张地逃出房门,走远了才与左右低声道:“别说我来过!”
翌日,沈长风一改死气沉沉的姿态,甚至肯主动吃饭用药了。若不是身上还缠着绷带,看上去与从前也一般无二了。
他看了两眼桌上寥寥草草的饭菜,一碟胡萝菔炒肉丝只见萝菔不见肉丝,问:“怎么?清晖堂已经穷到没钱揭锅了吗?”
其实原本清晖堂也是要将膳房撤了的,只是不知为何沈仲达昨日突然讲先不撤了。沈总管汗颜:“膳房换了新厨子,可能这个‘清淡’力度没把握好,卑职待会去提点一句。”
“原本的厨子去哪儿了?”
“张大娘跟着世子妃……林姑娘一道儿走了。”
沈仲达在府里溜达,经过清晖堂听到这话,没好气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在挑三拣四!”
清晖堂的物什都被没官家收了回去,只剩下几张临时摆设的薄桌瘦椅,沈仲达负着手来回踱步,觑着慢条斯理吃白饭的沈长风,开始了长篇大论:“现下你没了爵位,再住在清晖堂就不合适了,不过念在你身上有伤,姑且在此歇上十来日,再选个好时候,搬到府后边的西罩房去……”
沈长风打断他:“不用,我过几日就走。”
沈仲达还以为他看中了别的地方要讨价还价,“哦?你要到哪里去?”
沈长风放下碗筷,笑了笑:“不知道,左右不是这里。”
沈仲达在无声的眼神对视中,忽然明白沈长风说的‘走’是另一层意思,他收起嘴边戏谑的笑,缓缓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长风答非所问:“我答应了沈让教他骑马,来不及了。你找个时间教教他。他虽然身子弱,但是性情温和,读书也用功,是个好苗子,可以将他过继……”沈长风顿了顿话头,不想提到某个名字,额上碎发垂落下来,给他的脸蒙上浅浅阴影。
他这话其实说得没错,被褫夺爵位后他的名字就从玉牒上除名了,他本人成了沈家永远的耻辱,他的后代也丧失了继承资格。
良久沉默后,沈长风说:“你就当我死在了外边。”
沈仲达气笑了:“你最好是,你要不死在外边,还不是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老子给你擦了这么多次屁股能不知道你的德性!你现在说走?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等在外边等你出去?只怕你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得给你收尸!”
“你有多大的能耐想学人家浪迹江湖?你就不能消停一天吗!哪怕半天!”
沈长风安静听着,脸上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明显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无疑是火上浇油,沈仲达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若不是沈家百年的功业和地位摆在这儿,若不是看在我和你娘的面上,你以为你还能安安逸逸待在王府养伤!你早被关在凤阳高墙后等死了!”
沈长风嘴角勾起一个讥诮弧度,眼神倏然变得极其凉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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