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不计得失(1 / 2)
姜泠从未与人说起过这枚蝶印,甚至当年知晓此事之人也寥寥无几。
但彼时裴敛厉兵秣马直指皇城,自然已将姜家人的底细探询清楚,因而他在营帐中认出她肩上蝶印,姜泠也并不奇怪。
只是经年日久,她已不大记得刺上蝶印那日究竟是何光景,只剩下些模糊到不愿回想的记忆。
当日似也在落雪,却不在皇城,而在已记不真切的温泉行宫。其间应是发生了些不大愉快之事,回寝殿后便被人按着刺下了这蝶印。
她父皇下的旨,母后遣的人,很痛,但怎么哀求都无用。唯一记得清楚些的,便是她向母后乞怜时,母后那双明珠般的眼中下意识流露的鄙夷。
所以自那之后她便以此为耻,有意遮掩避讳。直到后来她渐渐大了,明白在他们眼中不堪入目的并非那道胎记,而是她,才终于能正视这道蝶印。
纵是如此,?江宴那夜混沌清醒交替时,也有一瞬忐忑会在裴敛眼中看到似曾相识的鄙夷。
但无论是那夜还是现在,都并没有,裴敛眸中盛着的只有将要溢出的怜惜。
她从来情绪内敛,极少显露软弱委屈,今日不知为何心弦松懈,话语间隐隐也有几分控诉。
车外风声萧萧,吹得毫无章法,恰如眼下她乱糟糟的心。
裴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许久,才意有所指地道了句:“可我只觉美极。”
姜泠怔住,看着他格外郑重的神色,不自觉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自从裴敛挑破心意以来,他说的好话也不在少数,可今日如此简单几字却似乎格外撩拨。
好在沉默间,马车停了下来。
裴敛也没再多言,只将她平稳扶下车。
薄雪压檐,仆从早已清扫了阶上雪,显出平坦宽整的路来。
本无需谁搀扶,但裴敛拉着她并无撒手的意思,直至上了阶梯站至檐下,她才终于抽回手,局促道:“王爷送到这儿便好,我自己进去。”
裴敛扬眉轻笑,负手而立:“我何时说过我要走?”
而后朝她走近一步,在她诧异目光中坦然道:“我今日来是与赵骞有事相商。”
姜泠这才想起方才他一直没说自己来此的目的,被他说旁的事情一打岔,竟也给忘了。
可什么事不能传赵骞入宫相谈,值得让他亲自跑一趟?
细雪纷扬落了大半日,此时才消停,唯有不堪重负的枯枝被清风拨弄,洒下碎雪。
赵府园中景致本就精致,眼下飞檐覆雪,松枝挂白,更是美轮美奂。
赵骞令人在角亭中置了食案,虽在过风出,但四周暖炉烧得正旺,俨然一副待客之姿。
听风望雪,恰有一番意趣。
见姜泠引着裴敛前来,赵骞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姜泠察觉其中深意,先行解释道:“我方才回府,正好碰见淮王。”
赵骞颔首,笑道了声“有劳”。
待姜泠离开后,赵骞这才邀裴敛入座,斟茶添水:“王爷前几日就与臣说有要事相商,臣实在惶恐,若有要事,王爷大可召臣进宫,何苦大雪天跑这一趟。”
骨节分明的手端起瓷盏,裴敛却没急着开口。
赵骞意会,将杳静无声的庭院环顾一番,低声道:“王爷放心,我已遣退所有仆从护卫。”
裴敛含笑,抿了口清新淡雅的新茶,这才缓缓开口。
而姜泠回栀园换了身轻便衣衫后,正犹豫是否要去晚居见见姜安,就见秋杏蹦蹦跳跳踩着雪回来了。
她站在檐下,无奈笑道:“地上滑,小心些。”
秋杏抬眼看来,又带着狐疑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小跑上前,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问道:“淮王这就回去了?”
其实按方才秋杏下马车的距离来算,早在一刻钟前就该归府了。但姜泠等了片刻没等着人,就猜到秋杏这是有意避开。
只是秋杏为何如此,她却不敢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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