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千刀万剐(1 / 2)
翌曰天晴,和风疏朗。
天还未大亮,姜泠就与昙娘出门往东市而去。
寒鸦执意要跟,昙娘劝不动,只好作罢,任他远远吊在马车后。
其实姜泠倒觉得不在乎,只因她知道,无论有没有寒鸦,她都逃不出江都。
如今她看得通透,与其以自己性命做筹码去硬碰硬,不如以柔克刚。有昙娘指点,裴敛允她出府,说明此道确实行得通。
世人总说世事无常,从前她在上景宫中,过一眼就瞧到头的日子时,还曾向往过那世人口中的无常。
可今昔才知,乱世之中叛臣当道,她命如草芥,在大俞无根无势,徒有公主虚名,没资格肖想能活出个什么名堂,唯有想方设法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后话,就往后再说。
昙娘见她兴致不高,给她递上些果脯,宽慰道:“既然出来了,就高兴些。”
姜泠接过,笑了笑:“昙娘怎么同哄小孩似的,随身带着这些。”
“在老奴眼中,主子和公主,都是孩子。”昙娘目光宽柔地看向她,竟情不自禁抬起手顺了顺她的发。
姜泠仿佛触电般登时挺直背脊,僵直了身子。
她不善于与人亲近,也不喜人靠近,那种肌肤之间的碰触让她如坐针毡,后背泛寒。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却是很玄妙的。
惶恐而心虚,想将自己圈护起来,却又情不自禁生了贪恋。她贝齿轻启轻合,眼见马车行过两条街,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昙娘看出她的不自在,收回手岔开了话头。
昙娘便是如此,温和知分寸,给予恰到好处的关怀,却从不得寸进尺。
她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凝神听昙娘说起了江都城这些年的变化。
所幸,千里之外的战火并未迁怒江都这座古老而奢荣的城池,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马车撵过青石板,沿江而行。
江边大多酒肆琴楼戏馆,朝阳将升之时,才将将歇业。三三两两的醉汉倚在伶人身上,各个肥头大耳,却要靠女子搀扶才能行步。神智状似不明,却还能口吐污秽之言,层出不穷。
柳若拂风的伶人穷心竭虑,才能想出应对之词,既不驳人面子,又能在轻蔑之中得以喘息。
江边连片的茶花开得正好,娇艳殷红,却显得眼前之景格外淫/糜。
姜泠放下车帘,心生嫌恶。
今日也不知怎得,按说好不容易出门,能一览江都风貌,心头该是松快的,可她却总觉身上不不舒服,心慌得厉害。
大概是她久居深宫,安静惯了,如今到了繁华之地,竟还不习惯这些热闹。
“昙娘,我有些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昙娘诧异道:“可我们还未到东市,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公主不想去瞧瞧吗?”
姜泠摇摇头,苦笑道:“我……我不大舒服。”
闻言,昙娘赶忙拉过她的腕子把起脉来,半晌后才说道:“当无大碍,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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