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国丧(1 / 2)
景帝生前最疼薛柔,是以,守丧期间,薛柔伤心欲绝,几度哭死过去,眼睛肿胀,喉咙干涩,一连好几日不能言语。
看她情绪激动,恐她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皇后私下和崔介商量,权且安顿她回崔家缓缓,待出殡那日,再接回来。
每每目睹她心如死灰的模样,崔介心疼不已,不消权衡,立即表示同意。
两人是达成一致了,但难就难在,薛柔死活不肯离开梓宫半步,多劝一句,就泪流不止,连素日和她不对付的薛嘉看了,都有所动容,长吁短叹道:“十妹妹思念父皇,想最后尽一尽孝心,就成全她吧……”
若非碍于礼法,薛柔恨不能抱着父皇的梓宫,寸步不离。
见状,皇后束手无策,崔介亦无计可施。不意这日傍晚殷奠过后,太子约出崔介,说:“孤或可一试。”
起初崔介没反应过来他的用意,紧接着便听他开口:“十妹妹也许会听孤的。”
崔介不由持怀疑态度。
以他二人格格不入的关系,她焉会听之任之?
叵奈眼下黔驴技穷,惟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微臣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偌大正殿,薛柔孤零零垂首跪于梓宫前,只惨白的长明灯与她作伴,道不尽地凄楚悲凉。
薛怀义步步靠近,脚步放得极轻,薛柔沉溺于漫漫悲情中,浑然未觉。
“妹妹,”薛怀义止步,在她身侧站定,挡住了一边灯光,“人死不能复生,同崔介回去吧。”
语气凉薄,神态冷漠,全然不见失去至亲的哀色。
薛柔斜仰着头,将其形容准确无误收入眼底,冷冷一笑,欲骂他,可这两日用嗓过度,半点声音发不出。
她不甘心,无声地唾骂他:我不想看见你,你个白眼狼!
承继了父皇的宝座,这便急不可耐暴露真面目了!
她一早看穿,他不值得现在优渥的生活,活生生是个坏种,合该一直丢在行宫,任他自生自灭的!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透露着怎样的心绪,薛怀义了如指掌,胜过对自己的了解。
“恨一个人,没有力气怎么行?”逆光之下,他的脸隐在昏暗中,但她敢断定,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他在笑,小人得志地笑,“妹妹,别犟,我就在这,跑不了??”
他忽然低下身,同她的视线齐平:“随时等你回来。”
在囚一只雀儿前,愿意放她最后感受感受自由的空气……他多仁慈啊。
四目相对时,薛怀义心想。
他的挑衅,毫不掩饰,薛柔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眼泪横流,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轻飘飘向一侧歪倒,正入薛怀义伸出的掌心之间。
短短几日,她清减了一圈,肩头硬邦邦的,尽剩下骨头,细细的,薄薄的,像一张纸,占不满一个手心拢下去的空间,如果力气稍大些,仿佛能捏碎。
臂弯的温热,未持续多久??
迟迟不见人出来,崔介微微不安,他莫名有一种直觉:放任太子和薛柔独处一个屋檐下,很危险。
崔介是个理性的人,从不信那虚无缥缈的感觉,而现在,当下,那缓缓沉底的心,不断提醒着他务必破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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