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1 / 2)
顾怀袖上回在汇茗居弹奏,被王希烈听出曲音之中有贪杀之意,险些将自己置于险地,这回面对丝竹大家冯保,哪里还敢分神,于是她心神内敛,不忤于物,那琴音洞彻之处,似是晴明夜色中的一线月光,顿涤心神。
一曲弹罢,四下环顾,顾怀袖才发现众人皆退了出去,堂中只剩自己与眼前之人,贵人阖眼倚靠在榻上,似是已进入黑甜梦想,琴女静等片刻,见无人反应,暗暗松下一口气,此时冯保脱下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血色蟒袍,换上一身肃静的青衣道袍,头上着呈子巾,清清瘦瘦,仿佛凌霄真人,迥乎不是令人惧怕憎恨的内宫大?。
顾怀袖轻轻走上前,暗暗捏紧了指尖,从旁边捡起一件松绿羽纱面白孤皮里鹤氅,缓缓给这人盖上,仔细掖好,便待要走,猛得手腕被擒住了,猝不及防地似冰冷铁链加身。顾怀袖抬头,便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神,清醒冷静,哪有半点儿睡眼惺忪的样子?
“怎么不弹了?”
顾怀袖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便跪了:“贵人休得见罪,奴家怕惊醒大人美梦。”
冯保这才坐正:“美梦?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晚脱了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咱多少时日没有美梦了。”
听此言不由得令人心下一酸,琴女虽未言语,神色倒是流露些怜惜悲感之情,引得冯保一嗤:“你这娘子身家皆付于他人之手,如今倒同情起我来了?!”
顾怀袖缓缓摇头道:“若以富贵贫贱为准,则觑钟俞为何等人乎?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话音未落,便已察觉交浅言深,白了脸色,忙跪下:“奴家任心猜度,贵人饶恕!”
冯保也只是一笑了之,“罢了,起身吧,你的琴弹得不坏。似立于川上,仰观斗柄,但见水底天心,万顷茫茫。这样的琴音,不该是这样的秉赋,娘子何至委屈若此?”
顾怀袖深吸一口气,嘿然片刻道:“贵人当面,不敢欺瞒,两京一十三省,皆闻中贵人兴利除害、大有能声,小女子不胜惶恐之至。”
“大有能声。”冯保冷笑:“你是替谁来献此谀词?”
“奴为肺腑之言,贵人明察。”
“明察?一个个都让咱家明察!”冯保顿时被这个词激怒,不知是否想起小皇帝令他细查宫禁之事,不由得嫌恶道:“若人有名誉时节,一个瞌睡死过去不醒,别人还千惜万惜,叹国家没福,恁般一个好人,未能大用,不尽其才,却也留名后世。及至万口唾骂、千夫所指时,到死也迟了。你猜现在有多少人盼着咱家死?”
顾怀袖不敢答言,只得久久叩首不起。
“咱家再问一遍,你是谁家细作?说明白便没有你的罪,邦宁那蠢东西可没这慧眼?也别说什么仰扳倾慕之语,咱还不聋不哑不痴不愚。”
“是胡自皋胡大人花得万两银子将奴从花院中赎出,令奴来伺候贵人。”
冯保皱了皱眉,仔细思索片刻,实在想不起这人。于是高声道:“叫那小子进来!”
早有下人在窗前伺候听叫,此时听得主人吩咐,忙请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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