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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过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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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哥哥!”一声凄厉的长呼,顾泠风摔下了马。

顾泠风是自己跳下来的,他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滚得一身泥,好不容易停下后,顾泠风连滚带爬地跑到悬崖边。

此时温泯还在下落。

温泯知道自己不会落到崖底,他知道悬崖中段会有个延伸出来的平台把他接住,摔到平台上会摔得很疼,但不会摔死,他小的时候来过这里。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十二年前,温泯七岁。

温泯的母亲是个哑巴,姓甄。

温泯与母亲甄氏住在隔壁槐县,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温泯的父亲于两年前去世,甄氏体弱多病,又是哑巴,加上丈夫早逝,她年纪轻轻成了寡妇,种种不幸堆积起来,导致甄氏格外多愁善感。

甄氏常常抱着温泯哭泣,凄凄哀哀,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温泯能从她的眼神和眼泪中读出,她在诉说自己命苦。

母亲太柔弱,于是年幼的温泯成了这个家的照料者和保护者。

别的家庭是大人在保护和照顾小孩,而在温泯家,却是反过来。

这天温泯从外头回来,他去药铺取了母亲的药,熟练地把药煎上,再把家里的豆子拿出去晒,又把家务活干了,接着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堆蒲草,开始编草垫,夏天快到了,草垫用得上。

温泯很会干活,也会照顾人。

一旁的墙角立着一支漂亮威武的画戟,是一年前一个叫白庚寿的老头送给温泯的焚天戟,那老头觉得温泯合自己眼缘,非要当他师父,但这师父热爱游山玩水,行踪不定,没在温泯身边呆几天就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温泯编得累了,放下手中的活儿休息了一会,他看看窗外,隔壁的一户人家已经人去屋空。

这是这个月搬走的第三户人家了,搬走的原因是槐县闹妖怪。妖怪会把人抓走,第二天的时候,人们就会在山野中找到人的残肢或碎骨头,旁边还有几根鸟羽。

除了一些实在走不动的老弱病残外,很多人都在计划着搬家,但甄氏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她不能走。

甄氏每天都要去祠堂为逝去的丈夫祈福,并义务劳动,每次至少两个时辰。这样的活动需要持续三年,按当地风俗,持续三年后,甄氏的名字就能被刻在牌坊上,获得贤妻的称号。甄氏已经坚持了两年,还剩一年,甄氏不想半途而废。

就算甄氏坚持到底,她除了牌坊上的一个名字和一个贤妻的称号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得不到,从现代眼光来看,这是个很搞笑的事情,不过当时那个地方的风俗鼓励这么做,对这么做的女人给予最高的赞美,所以甄氏对上牌坊这件事很执着,也很虔诚。

在一对关系中,如果只歌颂或赞美其中一方的美德,甚至弄个牌坊将其高高架起,那毫无疑问,这是剥削。比如歌颂女人的贤妻美德,却不歌颂男人的贤夫美德。

甄氏每次都要在祠堂呆很久,今天已经很晚了,她还没回来,温泯不免有些担心。

年幼的温泯承担着保护母亲的责任,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况且母亲若是没了,那温泯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断了。

人跟世界的联系归根结底是人跟人的联系,与所有人断了关联,就是与世界断了关联。母亲是温泯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关联。

温泯亲缘浅薄,父亲去世,他们家的亲戚也差不多都死绝了;温泯没有同伴,虽然拥有漂亮的脸蛋,但他从小不合群,说不上来是什么问题,应该是气质原因,这孩子天生气质跟别的小孩不同,阴沉凶狠,容易把人吓走。

温泯只剩下母亲,这是他与世界的脐带。

温泯跳下椅子,离开家,去祠堂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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