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石子点破万重澜2(2 / 2)
眼前人话里有话,迟镜莫名悚然。
他是不是掉以轻心了??季逍帮他,会是好心么?这厮肯定等着整治他好久了吧!瞧他皮笑肉不笑那样,哪里是师尊新丧、诚心孝顺师娘的样子?
要是跟着他走,指不定无间地狱在前方。
可是不跟着他的话……
迟镜颤声道:“你还说我高瞻远瞩!你、你现在就这副态度,岂不是更狼心狗肺?”
季逍说:“如师尊除了依靠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放眼临仙一念宗,谁不想把您生吞活剥。既然要相处下去,不如现在就以真面目相示。如师尊,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您对师尊虚情假意,而我,您说得对,我狼心狗肺。”
季逍的神色未变,堪称缱绻,只是声线低柔,更?人了。
迟镜没想到,自己在脑海中为他幻想出的正人君子形象,如此不堪一击。以前他还能自我安慰,这个首席大弟子讨厌他就讨厌他,好歹行事有原则、为人有底线,没想到谢陵一死,全都变了!
说起来,仙家散布在山野,凡人集权于皇宫。迟镜突然记起,那延续了数百年的皇家……似乎姓季。
那或许不是季逍变了,而是谢陵死后,他不演了。
季逍垂眸,刚披露一线的真面目消散无形。
他淡淡道:“如师尊早些休息。”
迟镜咬着嘴巴,一副不服气又不敢顶嘴的样子。
季逍道:“还有事?”
“我……我睡不着。”迟镜终究服软,泄气地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眼下泛着青黑,显然几天没睡整觉了,眼巴巴地偷看季逍一眼,希望他和以前一样,听他这么说,便留在书案后静修,等他睡熟了,再回自己的居所。
刚死了道侣,迟镜心悸得厉害,总是乍一犯困、便立即惊醒,好像阴影中藏了无数幽魂,个个伏在他耳边低语。
不料季逍斩钉截铁地说:“睡不着也要睡。一刻钟后我来检查,没睡着就一年二百两逆旅费。”
“星游!”
迟镜大叫一声,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苛待自己。果然是变了!和以前判若两人!
季逍却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临走时一抬手,满室明烛俱灭。
屋里陷入黑暗,迟镜没忍住又“啊”了一声,不过小声许多,也哀惧许多。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害怕。以前不怕黑的人,在道侣死后,突然无法忍受黑暗。
续缘峰的黑夜似乎沿着窗缝渗进来,一点点地漫过地面、爬上床榻,将迟镜缠绕其中。看不见的黑色潮水翻涌、涨落,将他淹没,其间是来自幽冥的呼唤,时而轻飘、时而靠近,不住地窃窃私语,欲拉他陷入。
“谢陵……谢陵,是你吗?”
迟镜紧紧地贴在床榻最里面,试图再向墙壁挤一点。怎么也哭不出来的他,终于被黑暗吓哭了,一面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喊着已故道侣的名字,一面感到丝丝凉风吹拂着自己,明明裹在厚厚的被褥中,也好像未着寸缕。
黑暗中的杂音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在他耳畔响起的声音:
“嗯。”
刹那之间,不啻于惊雷炸响。
迟镜双眼睁得溜圆,连忙扭头。可他看见的是黑沉虚空,视觉如不存在,听觉也仿佛幻觉。
迟镜的后背寒意直窜。当他害怕的时候,只能唤着道侣,两人再生疏,谢陵也是他除了季逍以外,唯一能叫上两声的对象。
问题是,当谢陵的声音真似是而非地响起??就不太妙了。
迟镜忽然作想:今天是第几天了?
修真界的人皆以为,谢陵虽然在居住条件、开销用度上,对迟镜有求必应,但两人在道侣生活上,是异地分居的。谈不上和睦,更谈不上恩爱。
因为谢陵在婚后第二天便离开了宗门,前往外地除祟。之后也时时在外,常年无休。
并且据临仙一念宗弟子透露,大婚当晚,便有人将外地妖魔现世的消息告知谢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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