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暗巷遇伏(2 / 2)
曲正文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青瓷碰撞声里透出几分凝重:“还有更坏的消息,江南漕运的折子今晨刚递到御前,三十万石粮饷沉了江。陛下已着明远侯星夜南下查办,如今平武将军又......”他顿了顿,眉间沟壑更深,“北境与南境,怕是要门户洞开了。”
封灵籁指节猝然泛白,力道似要将骨血都碾碎,茶盏在她掌心碎成齑粉,瓷片混着茶汤簌簌坠地。
“这巍巍朝堂,竟已沦落到连可用之臣都寻不出半分?”她声线裹着霜雪,寒意直透骨缝。
曲正文垂眸凝视袍角洇开的茶渍,那抹暗褐在月白锦缎上蜿蜒如伤,喉间滚出的话语似砂砾磨过:“能用的……早被陛下那柄屠龙刀斩尽了。”他猝然抬眼,眸中烽火骤燃,映得眉宇间英气凛然,“家父今晨已将请战折子呈了御前……三日后,我与父亲便要奔赴南境。”话音悬在半空,他喉结艰涩地滚动,终是吐出那句沉甸甸的托付:“这皇城……就劳烦诸位守着了。”
肖灵音霍然起身,她死死攥住曲正文的手臂,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震颤:“你当真是疯了?南境如今是什么龙潭虎穴?那是吞噬生灵的修罗地狱!你读过几卷兵书?学过几招剑术?便敢妄言要踏进那片尸山血海?”
曲正文忽而轻笑出声,那笑意却似寒潭映月,未及眼底便已消散。他攥紧拳头,声音清冷如霜:“我生于东安,长于东安,既是这方水土孕育的权贵之后,亦是万千百姓中的一粟。若连我都不愿挺身而出,难道要寄望于那些尸位素餐之辈?或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弱?东安儿郎的热血,早已洒满边疆,如今,难道要任由家国沦丧,山河破碎?”
言罢,他缓缓解下腰间那枚温润如初雪的玉佩,指尖细细摩挲过每一道细腻的纹路,仿佛在与过往的时光作别,“这世间,不缺智勇双全的将领,缺的,是那愿以血肉之躯,筑起家国脊梁的忠魂。”
封灵籁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寒光如利剑出鞘,直刺人心:“忠魂?为那等昏庸无道之君,值得吗?他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痛下杀手,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蝼蚁草芥。你这一腔赤诚,最终只会化作滋养腐朽王朝的养分,何其悲哀!”言毕,她愤然拍案,案上茶盏应声而裂,茶水四溅,如同她心中无法平息的怒火。
肖灵音腕间铜钱叮当作响,惊破了这凝重氛围,她闭目掐算片刻,忽而睁眼,眸中惊惶未褪:“巽卦变坎,本主困局,然铜钱入爻……竟隐现离火之象。”她取下腕上缠得铜钱,往空中一抛,铜钱落,卦象出。她声音微颤,“离为兵戈,为血光,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她忽而抬手,指尖铜钱悬在半空,似在卜算什么。“离火之象愈发明晰了。”她声音微沉,“南境有变,北境亦不安宁。这皇城……怕是要成孤岛。”
封灵籁忽而转身,眸光扫过窗外飘雪,声音清冷如霜:“若平武将军踏碎千山霜雪而归,这残局可挽?”
“平武将军...竟还活着?”曲正文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颤,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喉结上下滚动间,已恢复了往日从容:“若真如此...北境有他坐镇,我东安边疆,倒是能暂得喘息之机了。”
肖灵音眸光一凝,直直望入封灵籁眼底,声音轻而锐利:“你怎知平武将军尚在人世?莫非......”她尾音微扬,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
戚玉嶂见状,不动声色地横跨半步,恰好隔断两人视线,朗声笑道:“曲公子三日后便要启程南境,今夜不如去天香楼设宴,权当为他践行?”他袖袍一拂,案上茶盏应声而转,将方才凝滞的气氛搅得活络起来。
肖灵音眼波一横,直直刺向戚玉嶂。
曲正文见自家师姐眉梢含霜,正欲上前打圆场,却见她倏然展颜一笑,那笑意如三月春风拂过冰湖,端的是明媚动人:“戚公子说得极是。既是为我师弟践行,今夜这席面??不如就由戚公子做东?”
“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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