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骑碧炉一(2 / 2)
指腹触及内里暖而热的氅绒,鼻息间萦着极淡的艾草香。
殷素微微撇头,为沈却的细致惊了一瞬,半响才出声:“我瞧见位旧相识。”
“旧相识?”
“吴王杨知微,徐仆射身边那位女娘便是。”
沈却颇有些怔然。
他缓回身搁指,转而又去触案前将上的热茶。
“噫!女娘不知晓吴王与仆射来此之深意?”
沈却殷素三言两语,恰为邻座所闻。只见那郎君转身,声调高昂,道:“徐雷父子要逼着吴王称帝呢,先主既殁,便要迫于女子。”
只见此人越发激愤,竟拍案起身,“尔等真以为吴王与左仆射此来,仅为上元团圆贺岁?旧局久已,又逢大梁乱成一锅粥,如今时机,徐雷与徐文宣焉肯错过了?”
此一句如热汤滚肚的话,惹得全茶肆的郎君娘子皆驻足移目。
殷素抓住些个字眼,不由问:“大梁如何?”
那人哼哼一声,“听说某镇副使反了,连带好些拱卫大梁之使君亦举兵相随,如今朱奇的脑袋,早被割下来沦为蹴鞠呢。”
“朱奇……”殷素攥紧指,眼神直直相望,忽而面上快慰。
她自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好啊,大快人心得好。”
“后又闻一陈姓副使,引那自立为‘唐’的晋兵入州,如今开封府厮杀正炽,估摸不过几月,杨吴之邻,便是‘大唐’矣!”
“陈姓?”殷素但恐听错,“陈平易?”
郎君抚掌,“对也对也,正是此人!”
殷素移动回目,惊愕之余,又生出几分了然。如阿耶曾经所言,陈伯做不得忠臣义士,也划不去地道小人。
她痛快大梁将灭,又痛恨晋之疆域将长。
藏盖灰氅上的掌心攥得有些生疼,可她心中泛起的恨愈深,只能将朱奇泄恨而死的怨,悉数加之如今“大唐”。
又见那郎君续道:“话说回来,吴王与左仆射入上元,刀尖上行走者,实乃那女主杨知微也。莫看徐文宣一副儒雅大义之态,实则手段凌厉,与那徐雷同流,一道欺凌弱质女流呢!”
“混账书生,空口大话辱没徐仆射!”不知谁人愤而驳斥,搁碗声哐当激烈。
须臾,肆中便骂得火热。
“小子无礼!竟敢赃污徐君名声!”
“正是正是,快些乱棒打出去,别是旁国眼红搅事的白身狗彘!”
“徐君天神似的仙人,岂容你等胡言乱语!”
沈却带着殷素避让,一碗茶还未下肚,忙沉眼脱了手自小门出。
走时,殷素忍不住回眸,竟见那掌柜娘子与郎君也露了面,唤人将其架出去破口大骂??“天杀蠢才,往后莫在咱家茶厮踏步,平白招一棍好打!”
她不由愕叹:“上元百姓对徐仆射竟如此敬重?”
“升州乃他最初所施行政令之地,如今上元繁茂状,皆是徐仆射一手尽心累力所至。”沈却解释,“不止升州,润州亦是如此。”
殷素慢慢点头,寒风铺面,她忽忆身前氅衣。
“沈却,将大氅拿去。”
身后郎君不语,只推辇走动。
她便抬臂,自绕至颈后摸索系带。
片刻,唯听一声叹息。
郎君抬指,为她松解,“莫动。”
灰白氅衣自身前拿开,霜雪簌簌铺面,殷素始觉寒。
但她尚且撑着脸面,缩手不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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