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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衔烛龙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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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道两旁的门铺尚未开张,凤台县还沉睡在冬雨间,王代玉同沈顷用力找着那块门匾。

“陈娘子,人备得如何了?”

雨雾里飘来的问话裹着熟肉焦香,王代玉瞥见街角陶瓮正咕嘟冒着泡。这是军队的晨炊,整个县已被他们所挟,自然晨炊挪到了县里头。

随即,汲着泥泞的脚步声也沉沉响起。

王代玉同沈顷压低伞檐,骤然心惊。

急雨里又响起一声轻笑,“稚子胆脾,可是要正午递进帐的,陈娘子急匆匆是要去做什么?”

雨势太大,那人到底没过去,只站在檐下避雨,一面刮着鞋底沾染的泥巴,一面慢悠悠道:“只肖将人送过去,哪里还需要陈娘子亲自动手呢,平白叫自己心里头过意不去。”

沈顷握紧伞柄,同王代玉一步一步朝前,只当是未听见这声唤。

可两人心里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至少,人要他们自个送去的,那平安客栈里尚还安全。

转眼之际,扫过阔门中,王代玉与沈顷的步子忽然顿住,继而急不可耐行去。

躲在檐下的兵卫拍拍头巾子上的水珠,眯着眼远望,嘴里头咕哝道:“跑去那空衙廨里头做什么?寻张隆么?”

雨势仍有未歇之势,风掀翻兵卫的头巾,得几声叫骂,亦吹倒平安客栈的布旗。

楼内的一行人,还在战战兢兢守着,窗棂下那颀长背影不动分毫。

殷素知晓,他心不安。

可她也勾不起出声安慰的心思,如今处境实在难言。

自打入县,她们便成众矢之的。

沈却终于动了动,寒风转入催他生咳。

亭云不禁凝目,复将氅衣行来递于他,“郎君咳疾拖着未好,可莫着寒落下病根。”

沈却抬指接下,却踱步素舆前,替殷素披上,“我无碍,自有分寸。”

此话,是堵亭云的嘴,亦是堵殷素。

“沈却,我并不冷。”殷素抬头望他,手腕藏在厚氅里动了动,“亭云,替你家郎君披上罢。”

“我只是未眠。”并非身弱。

他突然冒出句话来。

殷素一怔,亦下意识回道??

“那也披着。”

夜里那段敲击有了答案,两人心知肚明般地应下了结果,皆默然。

只是如今的思索,好似并不合时宜。沈却与殷素各自移目,很快摆脱开杂想。

垂眸间,殷素不禁忆起一件旧事。

妫州陷落时,听闻晋守将把胡际的头颅在瓮中熬了七日七夜,直到颅骨透如琉璃。那时胡际麾中军士怒意冲冠,可败仗之下,几点激愤凑不起反攻之力。

于是一年后,当他们终于夺回妫州,同样法子用在了晋兵的身上,那时阿耶并未阻止,她也乐得泄愤,唯独阿予脸色郁郁。

那番裹着秋风的话,至今她仍记得??

“曾几何时,天下兵民乃为一家,如今泄愤相煎,何不为挥刀对兄弟,杀妻女。”

她笑他天真,他却不语。

可如今自个儿沦到此境地,殷素才有些恍惚心悸。

沈却将氅绦细细系妥,敛衽而坐。孙若絮索性自布锦中列出九针,银芒吞吐间已为殷素施针。

众仆屏息垂手,目光虽胶着于针尾寒芒,神思却早随着烛火明灭,飘向旅舍外那重帘似的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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