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取代(2 / 2)
谢无痕瞥他一眼:“就你话多。”
说完找了处更浓密的树盖,吃力地坐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穿过枝叶、穿过泥土,穿过无边无际的黑暗,从淅淅沥沥到倾盆而落。
别院正房里仍燃着一盏烛。
张秀花和春兰垂头丧气地扒在桌案旁,苏荷则独自坐于镜前。
三人一时无话,屋内静悄悄的,唯有雨水在拍打着槛窗。
谁也不知道天亮以后等待着她们的会是什么。
良久,苏荷突然问:“春兰,你为何要在李姝丽面前替我担责?”
春兰愣了愣,随后垂首,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娘亲早亡,爹爹好赌,家中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记得在我五岁那年,爹爹因为耗尽赌资一连数日未归,我眼睁睁……看着弟弟被饿死了,爹爹回来后将弟弟的死怪到我身上,随后……便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将我卖给了李家。”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缓了缓才继续开口,“我想,那时要是有一个像苏姐姐一样的大善人给我们送些吃的,或许弟弟就不会死了,或许……我也就不会被卖了,所以……”
她哭起来,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张秀花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苏荷说:“春兰,谢谢你。”
春兰哽咽着摇头:“是我该谢苏姐姐才对,今日若不是苏姐姐,我怕是早被李姝丽打死了。”
“都啥时候了,还谢来谢去的。”张秀花幽幽一叹,“还不知天亮以后咱们能不能活呢。”说完她也开始抹眼泪。
“咱们定然能活。”苏荷于镜前起身,行至衣柜旁,拿了套李姝丽的衣裙穿在自己身上,大小正合适。
她说:“从今日起,你们便唤我为小姐。”
桌前二人皆惊得张大了嘴巴。
春兰喃喃问:“苏姐姐当真……要假扮成李姝丽?”
刚刚在梅林,她对着那少卿大人不就说自己是李姝丽么!
苏荷在空地上转了一圈,“怎么,不像么?”
张秀花已从桌前起了身,徐徐走向苏荷。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娃娃,看着从一坨肉球球长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少女。
橙色烛火下,少女身姿玲珑面容清秀,乍看之下,与那李姝丽当真有几分相像,但细看之下,她又比李姝丽更为灵动貌美,似已长成了其娘亲苏雪儿的模样。
张秀花看得呆住,喃喃开口:“高矮胖瘦倒是一样,但脸……”
苏荷立即将一张白色纱巾覆于面上:“届时就说我生了水疮,暂不能以真面示人,如此,便可瞒住宅内其他人。”
张秀花又问:“那若是有人问荷荷去了哪里……”
苏荷答:“就说我胆大妄为,偷了后厨的馒头,被小姐发卖了。”
屋内沉寂了片刻。
绝境之下,似乎又看到了生机。
春兰也忍不住凑过来,“当真……能行么?”
苏荷面色郑重:“即便不行,咱们创造条件,也要让它行!”
她身上激荡着一股百折不挠的气势,俨然比主子李姝丽更像一个主子。
春兰“噗通”一声跪地:“奴婢愿意跟随小姐。”
张秀花也禁不住身子一软要跪下去,苏荷立即一把搀住她,继而将春兰也扶起来,她说:“接下来,咱们风雨同舟。”
雨整整下了半日,整座西山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
冷风从对面山坳刮过来,刮出一阵阵“呜呜”的响声,犹如鬼哭狼嚎。
别院仍如往常那般清寂空冷,
院中除了李姝丽带来的几名仆从,便只剩一名多年在此看院的家丁,名叫王贵。
没人发现李姝丽已经死了。
在苏荷向外宣称自己染上了水疮后,王贵还特意来正房外请示,问是否要帮小姐进城去找郎中。
春兰如往常那般进屋传话,片刻后出屋回话:“小姐说,再跟她提什么郎中,她便……便撕烂谁的嘴。”
王贵吓得身形一紧,急忙退下了。
他虽对这位李家小姐不熟,却也听闻过一些她飞扬跋扈的事例,近几日接触下来,果然是传言不虚,他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后厨里,郑婆子一边淘米一边小声絮叨:“小姐长了水疮却不肯让郎中诊治,你说若是被毁容了可怎么得了。”
正在摘菜的张秀花斜她一眼:“你一个后厨的婆子,倒是开始操主子的心了。”
郑婆子答:“我这不是看咱们小姐还年轻么,往后迟早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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