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闺中(1 / 2)
低沉森冷的嗓音从鬼气森森的骷髅面具下低低传来:“把人给我绑了,带到护城河。”
话音极轻,却也极具震慑力,沉沉地灌入耳蜗之中,赵煊浑身抖如筛糠,连牙齿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守在后罩房的士兵得了指令,自然不敢有一丝怠慢,取过几丈长的粗捆麻绳,将赵煊反手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不得动弹一分。
浑身死绞的窒息和剧痛催使他开始挣扎,他双目因充血而突出,死亡的恐惧终于盖过对面前之人天然的畏惧。
“你究竟是谁?!凭什么绑??唔唔唔!!!”
质问挣扎的话全数被一块浸满泥腥味的抹布严严实实地堵在喉间,只剩困兽徒然的凄呜声,被轻而易举地掩埋在呼啸而过的疾风中。
*
西厢房中,苏怀黎被季棠拉着东扯西聊,两姐妹前前后后不过十日未见,季棠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今夜还争着抢着要和她一起睡。
苏怀黎生怕祝无恙改不了“翻墙进屋”的毛病,但又架不住季棠的软磨硬泡,便就同意与她睡一晚。
她伸出葱白的食指,无比认真道:“仅此一晚哦。”
季棠如获至宝般握着她的手指,满目希冀地点了点头。
苏怀黎垂眸无奈失笑,季棠好说比她也虚长几岁,可哪有个表姐的样子?单看心性,反倒她更像个姐姐。
她前后两世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结识了与自己志趣相投的“手帕交”。
芙蓉和霜月在她面前都太过拘束,主仆身份摆着,自然不敢像是季棠这般作乱撒娇,这种体验,对苏怀黎而言,着实新奇。
姐妹二人一个喜静,一个喜动,恰好是互补的性子,苏怀黎瞧着她,仿佛瞧见了幼时的自己,心湖泛起丝丝涟漪,感怀万千。
目下已至冬月,虽未下雪,入夜之后也是霜严月皎,厉风砭骨。
二人先后沐浴出了净室,屋内燃了足足的银丝炭,一室温?,苏怀黎只着一件单薄的缎面绣缠枝里衣也不觉冷。
季棠平时日在军医粗糙惯了,有时为了起身方便,甚至穿着常服就能入眠,今日不同,她怕黎妹妹嫌弃自己身上有汗味,特意在沐浴时多打了几次胰子,披上闺中女子素日喜爱的素绢单襦,欢欢喜喜将缠着妹妹上了榻。
苏怀黎任由她缠着,今日祝无恙不在,上药的人便换成了季棠。
季棠替她细细涂抹已经生出粉肉的疤痕处,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
苏怀黎见她又有了伤怀内疚的苗头,忙扯了其他话题:“对了,你这段时日在军营中,与吴都尉相处得如何了?”
两人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也不服谁,老是这样针锋相对也不是长久之策。
因她中毒昏厥一事,季棠对吴宴多有抱怨,她也不愿见两人因自己生了嫌隙,迟迟不见好转。
一提到吴宴,季棠的话也变得多了,登时心里窜起一阵无名火:“他还是那副死样子,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使唤我给他干活,仗着自己主帅的身份,就连日常训练都得看着我,管着我,搞得我好生不自在。”
她高低也是个副帅的头衔,却天天在主帅营中,替他端茶递水,像什么话!
听她这样一抱怨,苏怀黎也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头,季棠一脸不满,眸中的怒火亦是真切,做不得假。
看来两人的关系当真势如水火,缓解不了半分,此前行军路上,需得唯主帅的命令是从,如今人到了汝县,若是想远离吴宴,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怀黎拢起缎面衣裳,系好衣带,若有所思了片刻,而后替她出了主意:“如今汝县战备充足,城守固若金汤,少你一个也不少,要不你搬回府邸,和我一同住在西厢房?吴都尉惯爱住在军营,府邸离军营远,若非有要紧事,他应该不会来此处,你俩日后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见上一面,你也不用在他手底下受罪,如此可好?”
她亦有私心,季棠是她表姐,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因受信王一案累及,饱受流放之苦,若非如此,她出身诗礼士族,待到及笄之年,外祖父和母亲再为她挑一个名门夫婿,稳稳当当地出嫁,余生不受风霜惊扰,怎么会……
她心中愧疚难言,若是将人留在自己身边,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她一定会好好弥补过往对她的亏欠。
季棠听她说要和自己同住,心情登时欢欣雀跃,可是,一听到自己要与那人十天半月不见,心下突然涌现一股怪异之感,密密麻麻,酸酸涨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是这样想着,险些都让她窒息到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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