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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头颅里的笑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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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宋悦馨!把归票结果拿过去吧。”五班的班主任拉住她,“顺便帮我跟我们班金老师说一声,最后一节课是他的。”

宋悦馨说了声好,把草率撕下来的草稿纸递给十八妹。

十八妹把那张归票结果拿过来夹在蓝色文件板里。每个人的名字下面都有笔迹,有些人只有几个比划,有些人已经构成数个正字。她的名字下只有两笔,看起来像一个“T”。

两个刚考完政治的人从五班离开,又被三班班主任拦住:“正好,把我们班的结果也拿去。拿完顺便把我和陶老师的包拿过来,包就在桌上,桌上没有你就去问问小周。要是陶老师的包已经不在了就说明她已经回家了,你跟方老师说一声,让她明天告诉陶老师U盘放在她柜子里,周日上课直接插希沃白板就好。”

宋悦馨说:“好的王老师,要我们顺便把你的花浇一下吗?”

“不用,明天我自己浇。哦对了,旁边这个四班的小姑娘,上次批作业批得很好嘛!”王老师拍拍十八妹的脑瓜,“真能干,好孩子!”

十八妹心里很高兴,表面上只平淡一笑:“谢谢老师。”

一班的班主任恭候已久。他直接伸手把蓝色文件夹抽出来,亲自将归票结果塞进去,头也不抬地嘱咐宋悦馨:“马上要开运动会,都积极一点哈,各个班的口号啊队型啊报名项目啊赶紧交上来。你们班周老师的教案赶紧交,上面在问了。还有让我们班的课代表看一眼作业交齐没有。”

宋悦馨说好。班主任把文件夹递给她,她笑吟吟地拿过来,然后重新还给十八妹。

办公室门口,又碰到马老师。这位生物老师老得早,黑发里杂着几缕银,兜里揣着个永远开机的手机,手机壳是电脑蓝屏的显示语。她看到两个人照例塞零食,素虾仁一人一包,然后不急不慢开口:“忙?”

十八妹答应得过年一般响亮:“不忙!”

宋悦馨柔情似水:“帮普通班的班主任做优秀班干部的归票呢。您有什么事呀?”

“搬卷子,月考卷子有点多。”

十八妹说:“一会儿就来。”

马英妹乐了,伸手把十八妹的脸捧起来揉了两下:“这么有积极性?以后雷厉风行风行的OfficeLady就是你了!”

十八妹仰着脸,露出小小的笑容,有点雀跃地抱着文件夹,和宋悦馨一起走进北办公室。

张燕之在这里点运动会的报名表,偶尔抬起头和周天子说说笑笑,看到她们两个进来,抬手打了个招呼:“欢迎。啥事儿?”

十八妹把文件夹递到桌上:“普通班的归票。”

“什么的归票?”

“优秀班干部的。”

“哦哦。”周天子把归票结果拿来翻了翻,发现自己班的学生票数很多。得意立刻攀上她的眉梢。

宋悦馨把脚跟并在一起,双手在身后交握:“周老师,唐老师跟金老师说下一节课让她去上。屈老师让我问问陶老师还在不在学校,要是在我就把她的包拿去,不在就让我找方老师提醒陶老师,U盘在陶老师的柜子里,周日上课直接用。一班的秦老师说让各个班快点定好口号,还说您的教案要交了。顺便问一下,一班的董西延在哪个教室,秦老师让我找他催作业。”

几个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老师一开始还只是在讨论运动会的事,随着宋悦馨流利的报告,她们的眼睛渐渐瞪圆。当她说了第五个老师,有个老师盖上了笔盖,说到一半,有人开始骂自己的课代表,说完一大段话,所有老师纷纷站到周天子身后,扶着她的办公椅:“小周你学生真不错啊!”

周天子面色红润,比吃了一箱补品还要健康。前段时间因为带手机来学校而形象尽毁的宋悦馨又重新变得可爱起来。

“这么多事你们自己去办吧!我以前的学生都是很省心的,给一个任务,马上就能调动同学一起完成,又快又好!”周天子挥挥手,但是她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表示,显得自己没有认真听,于是指着十八妹,“你去跟金姐说调课的事。”

张燕之拿周天子的手机给归票结果挨个拍了照片,原件塞进笔记本里。宋悦馨和十八妹跟着她,马老师看见OfficeLady出来了,忍不住调侃:“大忙人啊?”

她听到周天子的话,没有为难她,自己抱着卷子走了。

张燕之看了看十八妹,偏头跟宋悦馨道:“你去找金扫帚姐,让她回去吧。周天子成天使唤别的班的人干活,四班人抱怨两年了。”

宋悦馨不乐意:“老师都发话了。”

“哎呀,多干活不是显得上司重视吗!”

宋悦馨撒娇:“燕??儿??”

张燕之挑起单眉。

两个人互相看了几秒,宋悦馨终于“哦”了一声:“好吧……”

“小宋女士一向是最善良的!”

宋悦馨撇着嘴走了,脚上的皮鞋哒哒哒的脆响像雨滴。张燕之笑嘻嘻拉起十八妹:“走走走,去看民主选举!”

民主选举的小教室人口稠密。两个重点班挤进一个教室,即使这里是用两个教室合并出来的日语教室,也避免不了腿挤腿肩碰肩的厄运,有几个学生已经一本正经地坐起了大腿,没有座位只能站着的倒霉蛋子们在后面又搂又贴。

一群十七八岁少年们挤在一个逼仄小空间里,把教室烘得像火炉,时不时有人仰起脖子喘气,结果吸入太多别人肺里的新鲜二氧化碳,只能痛苦倒回氧气稀薄的地面。

康烁影考完最后一门回来,已经把刘征兰征用走了。颜阎很不体面且没素质地死死趴在长凳上,只为了不让自己和热腾腾的男同学坐同桌。所以当她看见郁霖雨走进教室时,立刻留下了感动的眼泪:“小郁女士快来,我们一起坐!等你好久了!”

郁霖雨指着自己:“啊?”

“对对对就是你!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郁霖雨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口,颜阎说要是十八妹吃醋了,你就说我太烦了你不得不坐,到时候我去哭着承认不该破坏你们的感情。

她说到这儿,张燕之和十八妹正好一前一后走进来,隔着很远给十八妹打手势,说很抱歉没能抢到座位。十八妹表示理解,抱着蓝色文件夹站在暖气旁边,这里可以稍微倚靠,不会那么累。

“就这……这还竞选演说?”颜阎扯着胸前衣服扇风,“遗言吧?”

郁霖雨深以为然地点头。

周天子和孔丘站在教室的空气流通处??前后两扇门的门框上,向萎靡的学生喊话:“安静啊!安静!早点搞完早点解放,再吵就一直呆着!”

张燕之把几个优秀班干部候选人拉过来,互相搭着肩膀嘀嘀咕咕一阵,然后所有人去问:“能不能回自己教室选?”

周天子和孔丘也没有办法。这其实是年级主任的没事找事,他觉得回各自教室肯定只选自己班的人,选举要公平公正,扩大范围,不能局限于自己班,必须实事求是。这个举动没有任何的深意和考量,单纯是他心情不好,想要折磨别人,灵机一动想出的刑罚。其中充满了天真、任性、不合理与想一出是一出,这种行为被称之为“权力”,用生活化一点的语气说就是:“大爷的,神经病!”

但周天子依然表现出了合理化一切的超能力和强烈的主人翁意识:“回你座位去!”

张燕之莫名其妙挨骂,只能无奈地举手投降:“我就问问。”

说实话,民主选举没有任何看点可言。有人都打印了差不多的文案,毫无感情地让词语在舌尖上湍急流淌。在孔丘“来点激情”、“要有感染力”、“唉现在的年轻人”之类的感慨中,平均五分钟一换的演讲者来去匆匆。

即便如此,对于呼吸困难的学生来说还是太久了。连罗塞塔和颜阎这种最闹腾的人都接近熄火,用脸贴着桌子或墙,试图把木头和瓷砖都变成清凉的薄荷水吃下去降温。

浓熏的热里,恼燠的闷里,“啪”,黄澄澄一声。

“命运就像冰糖雪梨,命运就像黄油曲奇,命运就是教会你我做人要美味~”

“滴!”

像是往热茶里倒大瓶冷藏雪碧,气泡咕嘟咕嘟升上水面,茶梗飞旋打转,滚烫茶汤兑出冰的冷气。

“哦~谁带手机!”

“什么歌啊太怪了啊啊啊啊!”

“人生就像冰糖……唱唱怎么了!”

下一个读稿的甘忘营最兴奋,双手撑在讲台上,踮着脚朝台下张望:“哪来的汉尼拔,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没人承认,但是声音来源很清晰??柳令全假装自己也在找肇事者,可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已经对准她。

周天子脸色铁青:“柳令全,下课……”

柳令全抢先认错:“好的老师。”然后垂头丧气地趴回去。

这一下子之后,满教室的人都从缺氧中苏醒,终于有机会正眼看讲台上站着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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