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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家祭无忘告乃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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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丞相夫人入宫朝庆,太后请殿下至长乐宫共叙。”一名女官行至皇后身后恭敬道。

“夫人已入宫了?”张皇后闻此顿时眉飞色舞,喜不自胜,旋即领着王贵人便往长乐宫去。

长乐宫。

永寿殿。

殿内早摆下一溜乌木小几,案上只设果盘,佳酿,别无仪仗。

见皇后身至,丞相夫人笑吟吟上前,与赵云、魏延、刘琰、董允等重臣的夫人一并向皇后行礼。

皇后回礼,又向太后行礼问安。

礼罢,便从女官手中接过亲手做的雄粗饼,献与太后,又将另外几枚赐与一众大臣夫人。

“臣妇谢殿下赏赐。”丞相夫人与一众大臣的夫人受皇后赐礼,皆委身向皇后致谢。

今日乃是仲秋,敬老之节。

自先帝崩殂,重臣的夫人们每年今日都来皇宫为太后贺。

气氛一开始很热闹和洽,但说着笑着,太后却忽然叹了一气。

“这殿里今年又少了两人,你们呀,得闲便常入宫跟哀家说说话,住在皇宫里什么都好,就是念你们时不能去寻你们。”

众妇闻此也有些黯然。

每年能来殿中为太后贺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到年纪了。

太后见状赶忙又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哀家近日有些馋桂花糖,今岁谁家园子里的桂花蒸了糖呀?”

“回太后,臣妇府里那株丹桂今年疯了似的开,臣妇用蜂蜜渍了,明日就给太后带来。”

刘琰的夫人胡氏言笑晏晏。

先帝崩后,她常入宫陪伴太后,与太后情如姐妹。

一众夫人与太后、皇后也不聊什么家国大事,只是话话家常。

话题从花说到糖,从糖说到香,从香说到医,又从医绕到针线。

赵老将军夫人取出一条尺宽的连云锦带,递给丞相夫人:

“夫人,我给阿瞻做的腰带,线是我家小女自己纺的,她嫌织造的颜色闷,偷摘了蒋长史家木槿染的。”

“艾,谢谢赵夫人。”黄月英笑吟吟接过,“真好看,织得好看,颜色也好看。”

赵夫人与丞相夫人说笑了几句,最后和蔼地看向皇后:

“殿下,臣妇窃觉此木槿之色殊丽罕有,极衬幼子雪肤,所以为殿下另留了数幅锦线,相信不久之后定能用上。”

“借赵夫人吉言。”张皇后落落大方地笑着回应。

赵夫人赠诸葛瞻腰带,太后当然不能吝啬,命人去后殿取一些适合男孩子的珍玩宝物赐下。

张皇后同样命侍婢取来一物,亲手递给黄夫人:“夫人,这是我闲时给瞻儿织的衣服,夫人回去看看合不合体。”

黄夫人接过后展开比划,笑道:

“自是合体的,殿下有心了,臣妇替瞻儿谢殿下赏赐。”

不多时,太后便同一众大臣之妇一起,向丞相夫人传授起了她们的育儿经。

丞相荷国家之重,却一直到四十六岁才与黄夫人得一亲子,也就是他为天子写下出师表那一年。

丞相离开成都时,夫人之孕尚不足七月,他甚至来不及亲眼看到那唤作瞻儿的孩子出生,就已经往汉中筹备北伐之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会有人认为不过是套话虚辞。

于丞相却万万不然。

太后、皇后、赵夫人等人看着丞相为国家呕心沥血,甚至老来得子都顾不得自己的孩子,便也就将对丞相之敬全部化作对其血脉之爱。

谁能比诸葛瞻更受宠?怕也只有将来天子的皇嗣了。

随着太后及一众重臣的夫人们慷慨地向丞相夫人传授育儿经,殿内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皇后与王贵人也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记着。

话说天子至今无嗣,宫中一众妃嫔也还没有人有过育儿的经验。

天色慢慢变黑,太后、皇后、夫人们就这样坐在殿内,话题不知不觉变了又变。

从育儿开始,讲到小园的花、小灶的饼,小儿的病,又讲到皇后幼时长牙发烧,哭哑了嗓子,太后亲手调了桂花膏,只一小勺,便抿得她破涕为笑。

平日里略显冷清的皇室深宫,在众妇人们的欢声笑语中,成了烟火温存的巷陌人家。

圆月升起。

太后、皇后领着一众夫人们一齐到小园中赏月。

没有哪一日的月亮比今日更圆,比今日更亮了。

太后望着圆月,忽然说:“月儿真圆,盼陛下能早日从前线归来,不再风尘奔波。”

随即又环顾众夫人,笑道:“愿随征儿郎们也都安然无事,愿四海早日一家,万户同此团圆。”

皇后则望月恍惚,脑子里浮现天子的身影,响起天子的声音,自打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她还是第一次与良人分别如此之久。

天子亲征得胜后,大家都在说,天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作为枕边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天子,她不明白天子为何陡然变性,做到了以往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种变化,有时候让她惶恐。

如果不是天子不时给她写信,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及字里行间过分腻歪的话语,让她看出天子还是从前那个不着调的天子,她都要觉得天子是不是真如妖言所说,被妖鸟摄了魂魄。

望着圆月出神,她忽然想到了她那脾气暴躁却又常常附庸风雅父亲。

阿父阿父,倘若这一切真如陛下信中所言,乃是先帝托梦所致,您何时也给孩儿托个梦?

陛下亲自披挂上阵,和丞相、赵老将军一起克复关中,还于旧都,您跟先帝在天上可能看到?

亲自送走一众夫人,太后却将丞相夫人单独留了下来,抚着她的手背笑问道:

“月英啊,我近来总睡不稳,辗转反侧,竟至鸡鸣。

“诏太医视之,然宫中太医皆庸人耳,无济于事。

“我知你擅于调香,不知你可有安魂之方?”

黄夫人观察了一番太后面色,最后莞尔一笑:

“太后怎知臣妇有方?

“前时丞相来信,也说夜来辗转,难合一眼。

“臣妇便以安息香、桑叶、陈艾搓了香绳,让丞相每夜折两寸,燃于帐角。

“丞相不久与臣妇复信,言此香确实有用。

“不过…臣妇观太后颜色,倒不像患失眠之症。”

太后轻轻打了一下丞相夫人:

“好了月英,别装傻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为何会睡不安稳呢?”

说着,太后看向皇后的肚子。

“陛下、皇后是我看着长大的,虽非我亲生,却胜似亲生。

“我既忧皇家无嗣,又忧皇嗣不能出于皇后之身。

“月英啊,为了陛下,为了皇后,我今天也不管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了。

“你与丞相相伴已二十余载,一直无有子嗣,直至去岁才终于诞下瞻儿,不知可是有什么法子?”

皇后在一旁神色动容。

都说皇家薄情,但在这座皇宫里,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凉薄为何物。

夫人手腕被太后拉着,先后看向太后、皇后,抿唇笑得更柔:

“太后,皇后。

“臣妇二十多年来,一直愧于不能为丞相留嗣,用的方子无数,全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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