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胤奚看了看那泥封的酒坛,没说旁的话,不紧不慢地搁下笔,盖好砚盒,将文书整理好摞在一旁。而后手指握着袖管向上卷了两折,这才掀开酒封,就着坛口尝了一口,低头说:“女郎想问什么,不用这样,我也会知无不言的。”
谢澜安一听就笑了,“知道我要审你?”
他也知道自己醉后黏黏糊糊,问什么答什么,啧,所以这机灵鬼该不会是故意躲着她,一直在等她找上门来吧?
“为什么要审,我的心里话,一向对女郎坦诚相待。”
一听这信口拈来的腔调,就还是不老实。谢澜安隔空点了下他抹蜜似的嘴,又指指酒坛,抖袍在几案对面坐下。
目光一转,抽出压在册簿底下的几幅行草,拿在手上检查。
她明摆着灌酒来了,胤奚唇角抿动了一下,乖乖捧起酒坛,就坛饮酒。
谢澜安余光轻瞟,只见他微仰的喉结一咽一滚,不是那种嗜酒为命的武夫的喝法,而是款洽从容的,带有几分光霁的文气。
然而举着五斤重的瓷坛子,他的手背不可避免浮出青筋,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肌肉匀亭,便又彰显一股敛而不发的疏狂意味。
??这样的人若生在谢家……
自小锦绣堆里来去,大抵也是个不输谢丰年的明恣儿郎。
“咳。”
一声轻咳打破谢澜安的遐想,她回过神,见胤奚仿佛一口喝急了,一线酒液顺着他唇角流到精巧的颔尖,又顺着下巴滑过喉咙,没进交领里。
屋外冬风阵阵,胤奚居常简便,竟是只穿了件白?麻单衣。也不知是那衣带系得敷衍,襟口随着胤奚举坛的动作松垮了些许,还是那酒水太会流,沿着他锁骨下一小片洁白肌肤直没进去,像猫爪藏起挠痒的钩子,欲说还休。
谢澜安眸子轻眯,这个小狐狸……
心里刚冒出一点怀疑,还没等她确准,便被空气中浮动的浅浅馨香搅乱了思绪。
这不是屋里燃的篆香气味,也不似闺阁薰香。谢澜安看了眼低低咳嗽,晕生两颊的胤奚,前两回他醉酒时,她恍惚都闻到过这股香气。
她好奇这个很久了,趁着小郎君眼波迷离,佯装无意地移目:“你擦的什么香?”
“唔。”
喝净了第一坛的胤奚,迟缓地撩起眼皮,“谁偷偷擦那个,怪……怪臭美的。”
你不臭美,谢澜安无语一噎,瞥了眼胤奚的右手。
也不知从前是哪个偷偷往红痣上抹香露。
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是体香吧?
不过她为什么要追根究底这种事情,他是香是臭,与她有何关系。谢澜安肃起了面孔,瞧着火候差不多
了回到正题:“说说吧为什么躲我?”
“没有躲……”
胤奚的唇瓣被酒水润出粉红的亮泽不知几分醉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不再拿那双芙蓉露水眸勾人了话却说得明白:“那日吓着女郎了……过后便不敢再让女郎想起那一幕。”
“我总是想让女郎入眼所见皆光明磊落。”
屋中有片刻寂静。
胤奚想了想小声说:“我平素不那样的。”
“你平素也不把嗓子夹起来说话。”
地心的薰笼有些热谢澜安抽出折扇展开对着脸扇了扇风面无表情地盯着檀木几上那只向她慢慢蹭过来的手。
胤奚仿佛听不懂她说什么手将触及女子衣袖忽又缩了回去启开第二坛十八年的陈酿舔唇喝了一口。
声线越发软得厉害。
“女郎新得了一位谋才佳士惺惺相惜衰奴自然以为女郎眼里放不下别的人了没的凑到跟前讨嫌。我若不能见贤思齐只怕后来者居上日后更不配得到女郎的垂怜所以这几日衰奴都在认真做事……不承想女郎还会主动来看衰奴……”
说得好生可怜好像自己是失途的雏鸟等着东风将赖以生存的温暖吹回羽翅。
谢澜安挑扇托起他下巴尖将那颗东摇西晃的脑袋稳住盯着他观察:“醉了?”
胤奚眉弓酲红眼皮发沉撑着说没有。
谢澜安眼里浮现捉弄的神气愈发气定神闲。又等了片刻她肘倚书案欠身向对面靠近。
“叫姐姐。”
低垂着睫的男人忽地轻笑一声。
谢澜安心头一跳。
胤奚挑起形状流丽的眼尾黑瞳中透出几缕儇佻的光亮。学着谢澜安的样子他倾身靠近直到仅隔一柄扇的距离酒气轻吐:“我的酒量其实长进了些。”
他就那么似醉非醉地笑睨比他小一岁的女郎两片丰润红唇上下轻碰。
他没出声但谢澜安确定他念的是妹妹。
谢澜安瞳孔轻动惊觉胤奚此刻的表情为何那样眼熟??那是她懒恹时看人的样子三分漫不经意浮荡着衅意把天地都不放在眼里??他学得肖似她。
突如其来的惊悸如对面照镜。
扇柄还抵着胤奚下巴谢澜安下意识往回抽。“啪”地一下。
胤奚伸手扣住扇端。
他话语间的娇气不知如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如酒泉的嗓音:“女郎不是还有话问?”
难道他一直没有醉
“喝了点酒便颠三
倒四,问什么你不交代?还用别人费功夫么。
“不一定的。胤奚眼波中的雾气没褪,手上的劲也没松,眨了眨眼,“女郎教过,示敌以虚,后手衰奴自然留了的,女郎不探,怎会知道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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