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灰烬(1 / 2)
溪枕没发觉自己何时从站着,变成弯腰,再是俯身,接着跪坐。
他向来是不爱卑躬屈膝的。
所以他不会给任何想要求他下跪摇尾乞怜的人好脸色。
在朝廷上谣传的那些流言,周边看他那畏惧又胆怯的视线,恐怕就是在他那一次次似要杀人的笑容中滋长出来的吧。
他垂眸望着自己合拢的掌心。
那只手被他攥住,因为怕简诗筠疼,所以他的力道很轻。
一如幼年去每一处地方行善时,简诗筠牵着他的手那般轻柔。
他都没有忘的。
时间过去得实在是太久了,他们也太久没有相见了。
但是他不会忘的。
有些记忆,就会随着岁月绵长而越深刻的记住,刻入骨髓,一旦回忆起来越是美好,就越是遍体鳞伤。
溪枕眨了眨眼,忽然感觉自己干枯已久的眼眶,忽得湿润了起来。
带着暖意的液体包裹了他的眼睑,积蓄着,储存着,好似在犹豫要不要顺着脸颊边缓慢的滑下,垂落,再滴渐在衣摆上。
情绪上头了,他就想用力,死死地攥住简诗筠的手。
这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如同当年蒙面者所说的,他要去保护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亲姐姐,不让她受伤。
可为什么,到头却是姐姐在保护他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姐姐在保护他。
他好似从未拿起姐姐赠送给他的双刃,去保护姐姐一次。
他好似每次抬刃,割破对方的喉咙,都是在为自己解气,而非是简诗筠。
他是这般的懦弱渺小。
甚至在疏解完脾气,在日后简诗筠问他话时,不敢抬眼看她,不敢说出任何一个字。
将那些肮脏之事藏在背后。
不愿意拿出来给简诗筠看。
若是简诗筠看到了……他或许会自己害怕自己。
就像是把自己血淋淋的心脏剖析出来,给她看一样。
怕她接受不了她的弟弟,似乎是控制不了杀人的杀人魔。
她在那儿救助病人。而他在杀害那些被她救助过的,却说她不是的病人。
真是滑稽又可笑。
这样好的姐姐,这样卑劣的他。
命运却像是反了个面。
他变成了那可以自如行走在光明之下的人。
而她却变成了只能掩藏在华丽囚笼的,不能见到光明的雀。
……
不。
简诗筠从来不是金丝雀。
她向来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在帮他制造逃脱机会时,就已经将真正的自己深深的埋藏在了往日之中。
封存在了那些相伴生活的日子里。
那为何又不愿睁眼看他呢?
是不想吗?
还是在决定不和姜念一起逃出醉花楼时,就已经选好了自己的末路,坐在了那晦暗的密道里呢?
那么黑暗的地方,完全不是她的归宿吧?
简诗筠就算是要死,也是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自己的末路吧?
而不是像是被命运戏耍了那般,坐在那处无人愿意接近,蒙正肮脏灰尘的地方吧?
简诗筠。
你不是选择了这么漂亮的衣裳,化了这么美的妆来作为去地下的伴手礼吗?
为什么要停留在那种地方……
溪枕仍旧固执着合拢地手掌心,不愿意松开她的手。
好像只要用自己的体温去传递,这只已经凉透的手,就能回过温,如同幼时那般,拂去他眼角的眼泪。
溪枕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这般深情的反应,简直愧对于这些年那事事不在意的伪装。
按照他的想法,他就应当很体面的和简诗筠告完别。然后将她留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而不是固执地跪坐在她的尸体面前,去询问一个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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