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昔年死灰对槁木(1 / 2)
单烽道:“我和霓霓相识的时候,还不知道万里宗主这门亲戚。”
万里鬼丹道:“薄秋雨知道这件事么?”
果然!
这老鬼挟恩图报,拿准了他的软肋。
早年单烽照着万里鬼丹的药方子找药,每一株都生在绝境,把他往死里折腾。他并无二话。
薄秋雨丹田处的伤势,始终横亘在他和谢霓之间。
但有天火长春宫一事在前,他心中滋味就难以形容了。
舫主到底……知道多少?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谢霓的手,一贯的玉瓷冰凉,却又仿佛一触即碎。
万里鬼丹很轻地冷笑了一下。
这对舅甥,眉梢的一点儿冷诮,倒是很相像。
只是谢霓心思静而深,单烽唯恐他闷坏了,而万里宗主却是万事皆不顺眼,两只眼睛跟凿子似的到处挑剔,单烽一看到那笑,脑中火星子砰砰乱窜。
但一码归一码,还真是他欠下的,发作不得。
万里鬼丹意味深长道:“薄秋雨,禀赋是差了点,出身也卑微,却最有登仙之望。”
出身卑微?禀赋低劣?
薄秋雨是老舫主的儿子,父子间虽不太亲近,却也不妨碍他早早地手握羲和舫,一手建起仙盟。
论出身之显赫,论功法之独步,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单烽对这位师兄最初的印象,就是望楼上无尽的火雨。
万千股熔岩顺着檐角淌落,仿佛赤红的更漏,点滴到天明,反而闹中见幽静了。
薄秋雨头戴烛龙步摇冠,披一件绛红的文士袍,虽也是火灵根一贯的高大身形,奢丽之中,却别有一番温文端正。
单烽当时年少气盛,真火又是一等一的强横,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烧一把胡须,被领着拜见这所谓的大师兄,未免没有一较高下的意思。
他立在门边,一拱手,两指向掌心一划,一道火墙拔地而起,直冲薄秋雨周身而去。
可薄秋雨只是席地而坐,拿一根木枝,拨划着地上的残灰,把火星子一颗颗地按灭。
“是师弟啊,禀赋不错,难得的红莲业火。”薄秋雨道,面目都在烈焰蒸熏中模糊了,扬起一个笑,却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单烽皱眉。
“算。死灰何时能复燃。”
单烽从小被和尚逼着念经,最恨神棍,道:“为什么不迎战?你的真火呢?”
薄秋雨拨了拨火星子,道:“这就是我的真火。”
他说话不疾不徐,尾音咬字颇重,像是讲学惯了的文人,使人不得不信服。
单烽生出自己在欺负残废的错觉来了,便挥手撤去了火墙。
太怪了。
薄秋雨照着羲和的规矩,穿了一身的红,相貌是高鼻深目式的俊朗,眼珠却透出幽幽的青瓷色,竟像是掺了天夷境的异域血统。
额心本该有一颗观音痣,可惜落歪了,栽在眉峰尽头,清而不正。
倒是应了他的名字,水火相融,冷热参半,火海中的一场潇潇秋雨。
“你这……这小棍子,”单烽难以置信,“这是你的真火?要不,你跳进干将湖里,重修吧?”
薄秋雨道:“这是燧木。从前,燧皇见有鸟啄击燧木,枯木上迸出火光,因而得道。我用它来拨弄死灰,千锤万凿,焉知不能复燃?”
单烽没听懂。
薄秋雨的真火,就是一捧埋在灰烬里的火星子,极其微弱。但谁敢看不起灵烬衍天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