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在乎(1 / 2)
前朝时,宫城养过很多乌鸦,寻常人家眼中的不详在那时却是绵延国祚的玄鸟,夜半惊叫,宫中的贵人顶多心里骂上两句,但没有谁胆敢向这些不通人言的飞禽发难。但到楚朝,曾经的珍禽因着惊扰贵人安寝,沦落为喊打喊杀的贱畜,为之横行百余年的黑夜木然蠖落。
一支羽箭割裂了皇城上空的寂静,一只灰羽的鸽子应声而落。
窦宇收弓抛给亲卫,转过身几步迈下向深蜿蜒的内城城墙甬道,等他站定在光影交错的最后一级台阶时,阴阳卫已经将鸽子连带着那支箭一并奉到他眼前。
他扯下鸽腿上绑缚的字条,就着迎风招展的火光仔细读起来:“君存七败。”
笔迹匆忙但难掩锋芒。
窦宇将字条收入手心,眉头也随着他攥拳的动作缩了起来。
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去琢磨这四个字,而是他该去找谁来出主意。
兖国公主身边的婢女曾在混乱中给自己通了消息,让自己密切注视皇城内外一切的消息传递,他幸不辱命。但内宫现在已经被锦麟卫里三层、外三层地戒严起来,他们阴阳卫差点让贼人毒杀圣上已经是天大的罪过,这个敏感的关头他根本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给内宫中小憩的兖国公主通风报信。
乔致用正陪着柳曦既,梅如故在家,窦宙和陆微更远在千里之外。他如果贸然行动,指不定会给他们添堵。
窦宇深吸了一口气,又展开字条看了一眼。
“君存”应当指的是圣上安然无恙,“七败”应当就是下毒幕后之人失败。
但这个“七”究竟是谁?
“大人!圣上召见!”
窦宇重新收好字条,阔步下了城墙。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第十步。
窦宇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童年时代的一桩事来。他与兖国公主年岁相仿,常常也会随着大哥入宫,偶尔就充当一下当时闲极无聊最爱捉弄人的公主的玩伴,有一回他们一言不合要大打出手,沈明枳就追着他要打,正下着台阶忽然脚底一滑栽了下去。
是了,兖国公主在圣上的众多子女中排行第十,而排行第七的人??
是已经被幽闭的吴王!
窦宇突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贴着地飞的,将左右的亲卫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吴王是下毒谋杀圣上的人!
这个时间点传消息出去的人更是居心叵测!
只要……只要他把纸张字条交给圣上……
“阴阳卫指挥使窦宇求见。”
“宣。”
但当他真正站到人群中央,面朝圣上时,他方才澎湃起的复仇热血骤然平息。
兖国公主就立在圣驾一旁,袖子上是一大片干涸的血污。她的脸也十分苍白,只如方才奄奄一息的柳曦既一般,让人惊慌失措。她隐在睫毛投下的阴影中的一双眼,沉静如海,只在听见自己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才恍如万顷碧波中落下了一点星子,终于有了生气。
但窦宇看见了,沈明枳比了一个“否”的手势。那是在南海道,当年沈明枳和他约定的暗号,不过当时一切都如她所料,事情发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根本没有用上这样隐晦的暗示,但今天他一见,还是刹那间回想了起来。
窦宇讨厌这种千言万语堵在喉咙的感觉,尤其是被沈明枳勒令,决口不言。
众人的注意都在窦宇身上,没人注意到沈明枳这边,她也尽可能地保持淡定和从容,可当她的视线再度扫过右手边、与她隔了几个人的长英脸上,从前那个活得像冷血动物的沈明枳,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长英正抿长了唇线,眼里看不出一点情绪,但她微微向下咬又瞬息平复的嘴角,昭示着她此刻内心并不如表现出的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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