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凶险事(2 / 2)
郇八娘很想立即答一声“去”,但不知怎地,她看见了柳十郎期待的眼神就犹豫了,“我不去了。”
郇七郎奇了,平日里她最耐不住的,但他不再多想,拖了柳十郎就要告辞。看他们两个人恣意的模样,八娘又有点想反悔,但她随即就想到了病榻之中的公主嫂嫂。
算了,还是陪嫂嫂吧。
郇八娘回到屋里将先生布置的课业认真做了起来,间或伏在桌上眯了一会儿,等她睁开眼,天已经暗成深潭一般,肩上不知何时被人披了一件大袄。应当快到晚饭的时候,嬷嬷在她发愣的这一会儿就进来叫她去用饭了,意料之中,偌大的西厅空荡荡只有几个人。
郇七郎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你这一觉睡得可好?”
郇八娘看了看碗筷,没等她问七郎就道:“今天大哥在嫂嫂那屋用饭??唉,你今天没来真是亏大了,琢明正好今天休沐,我们就遇见了,他和我们说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八娘坐下端了筷子,不理会七郎这股兴奋劲。冉琢明她知道,就是那个和她七哥借了袍子又还了袍子一来二去混得亲热的探花郎,在三姐姐前准夫婿、申家姐姐现夫婿的手下过日子。他比郇七郎大上不少,结果硬是让他们混成了兄弟交情,也不知道是谁亏谁赚了。
七郎说了半天,最后收束道:“唉,他就是太忙了,寻常也见不到他。”随后他动了筷子开始吃饭,没吃几筷子,八娘就收了筷子,“你上回还说刑部空闲来着?”
七郎没想到这丫头现在跟他杠起来了,好在他无话可说,继续吃自己的饭。
八娘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起身,“糟了,大哥这么忙还要回来照顾嫂嫂,那嫂嫂必然病得很重了!”
七郎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思路,奈何嘴里塞着菜饭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着魔似地游荡出了西厅。七郎忙放下筷子跑到门口望了一眼,正是往正院的方向。
就不能是他们恩爱情深,大哥放心不下嫂嫂么?
月?捧着凉水进屋时,正碰上郇八娘。按照郇寰的吩咐,安慰打发完忧心忡忡的八娘,就端着水盆毛巾进屋侍候。
可以说,整间屋子里,除了郇寰,所有人都很不镇定。孙先生这几天几乎是住在府上了,巽山道人在郇寰不在的时候也亲自来看过几趟,至于余回春,他人已经在西南了,但还是通着书信。现下整间屋子里只有先前宫里的那个卢医婆和夏至在整理着药碗,郇寰则坐在床边,就着一柱灯火,心不在焉地看着公文。
他是下午还在都察院与柳曦既商量事宜时被叫出来的,郇杭来得匆忙,但也按照月?的吩咐装出了十成十的镇定,只他一张口还是露了馅:“公主怕是不好了。”
郇寰几乎没有顾虑地将手头的案子全都抛给了严中立,一个人彪马回来守在了沈明枳床头,每半个时辰为她擦一遍身体换毛巾。这些事过去的几天里他天天做,只是没有今天这么密集,这么让他慌张。
他本就很不赞成沈明枳即刻拔毒,但拗不过她。南巡一路的毒已经浸入肺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除干净的,按照孙先生的说法,安分用药约莫要花至少十年时间,拔一次毒或可减少两到三年的光景,但有风险。三天前已经拔成功了一次,但沈明枳竟然瞒着他,还要再拔一次。
郇寰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干脆收了公文,望了望四下。夏至和医婆已经走了,只有月?还在叠着帕子以备不时之需,发出些微轻响。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安睡的沈明枳。
这些天她常常陷于梦魇,比平常更久更深的噩梦,烧糊涂时还会说起他听不懂的胡话。今天他一回来,就见几个人按着她,她满头大汗,嘴里一直叫着故太子哥哥,一边哭着一边尖叫着,等她脱了力气,瘫软在已经湿得滴水的床榻上,她又念起了故太子妃的闺名。
这是郇寰第一回得知故太子妃的名讳。一联想起梅家一家子的名字,依径寻春,问香如故,多么有诗意,但郇寰半分沉醉也无,因为沈明枳随后就唤起了宁晨铎,眼泪也随后又滴了下来。
郇寰立时就觉得一股锥心之痛铺天盖地地涌来,杀得他丢盔弃甲,杀得他片甲不留。
宁晨铎还会出现在她梦中。
月?也小声退了出去,只留下郇寰一个人坐在床前。
他想起温庭筠的一首《商山早行》,他们的名字皆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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