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杯酒(2 / 2)
他忽忆起自己从孙家席面出来时的自我挖苦,他在化隆连个火盆都点得节省,零州已算南地,却将地龙烧得这样热乎。
“郇侯何日返京?”
谢过了寇敏中推来的酒前茶,郇寰笑道:“快了。”
寇敏中咂了一口自己煮出来的茶,呵呵地朝他笑:“二月里的头一顿饭,得在家里吃才算团圆。”
这是逐客令。
但郇寰捧他的场,应声点头。
“我闻郇侯勤业,在病床上还要处理公务,真是该让我家的小辈都瞧瞧,向您学习,这样才能节节高升。”
郇寰不喜欢他这种不阴不阳的调调,但还是得装出谦逊,将那些说烂了的软话翻来覆去地说。这让寇敏中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顺不了气,倒也有点摸不准郇寰真正的脾气,可他觉得自己是半辈子都风雨里过下来的人,拿捏一个年轻得志、自负骄傲的世家子又有何难,便也不再与之客气,开门见山:“郇侯在零州公干,可有招待不周之处?”
“零州上下,对晚辈自然是竭力照顾,无有不周。”
寇敏中笑道:“既然如此,饮水思源,郇侯就不要再折腾了吧。”
图穷匕见。
郇寰扬唇,减去了三分客气,增添了三分讥嘲:“寇老您这话说的,晚辈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寇敏中措辞尖锐,话却说得抑扬顿挫,跟念诗似的:“怎么听不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听不懂?怕不是听懂了却还在装糊涂吧。”
闻言,郇寰轻笑两声:“寇老,您这话说的,真是一分情面也不想讲了。”
寇敏中给自己的杯里添茶,“跟能讲情面的人讲情面,怎么,郇侯在化隆不是有铁面阎罗的美名吗,阎罗殿上也能讲情面吗?”
郇寰端起杯来轻抿了一口,将被他拨起来的三分火气压了压,主动认输,缄口不言,就怕自己修为尚浅,最后真的被他激得做出什么有损赵王利益的事情。
寇敏中却不领他的情,“郇侯还年轻,年轻人,还是贪玩的,法道寺一事就算是送给郇侯解闷的乐子,乐够了就行了,其他的事,还是不要掺和了。”
“其他的事?看来零州此地有不少事啊。”
寇敏中冷笑道:“是啊,都是年轻人掺和不了的事。”
郇寰挑眉。
寇敏中继续笑:“等郇侯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就是在蚍蜉撼大树、蹇人想上天,就是这么可笑。”
郇寰的语调也冷了下来:“确实可笑,清风高调,对牛弹琴,我自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三姓行事,未免过分。”
寇敏中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大笑起来:“过分?何为‘分’?”他大笑得差不多了,方才一抹脸,皮笑肉不笑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案,两双老皮之中突兀出来的眼睛,被桌旁炉火映得幽幽发亮:“看在赵王的面子上,我与你多说一句??”
寇敏中戟手直天,眼睛却盯着郇寰的脸,一字一句地讲,字字句句都戳在了他的心上,“少年得志实如你这般年轻的人,大都会有这样的毛病:不论年岁几何,有时都会天真地以为,是非对错、黑白善恶,都如昼夜般分明规整。”
他笑着摇头:“其实不是,孰错孰对,真的有定数吗?世俗意义上的对错就是‘对’与‘错’吗?你们年纪轻轻就得益于这样烂俗笼统的是非对错观念,自然是打心底地维护,不然你们自己就会成为最大的笑话。为了不让自己沦为笑柄,你们也会拼了命地去维护,我说得对吗?”
“你觉得三姓所为,太过过分,但我们真的过分吗?贫富贵贱,也非天赐,千百年前,寇家、孙家、王家,和现在的那些泥点子没有两样,可后来有了五姓七家,现在有了我们三姓,所谓何故?我们的钱,也是一点点赚来的,我们的体面,也是一代代赚来的,赚钱的渠道就在那里,他们不走、懒得走、不敢走,所以活该他们贫、弱、贱,我们富、强、贵,这有什么好怨的?人不为己,天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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