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当头一棒(1 / 2)
刘庭式一愣,似是没想到话题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下意识反问道:“子瞻为何倏然问起这个?”
苏轼寻了城墙下一处没被野菜覆盖的裸露土地,旋身席地坐下。能衬得读书人广袖流风飘逸之姿的宽大袍子,就这样毫无顾忌地铺开在泥土上,再也张扬不起来。
他仰头看向比自己大上不少的刘庭式,道:“方娘子出身乡野,且双眼皆盲。你身在仕途,这些年定遇上了不少比其好千倍万倍的女子,你就一点动摇都没有吗?方娘子自己就没有产生过一点后退之意吗?”
“苏子瞻,你在胡诌什么?”刘庭式唯一的软肋官府上下众人皆知,如今被苏轼这样带着挑拨离间意味地挑明了问,只觉脸上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两个都已要到不惑之龄的男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峙着,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率先瞧出答案。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宁愿住公衙也不回府吗?”
苏轼落败般率先收回了视线,如释重负般仰头靠在了身后的城墙上,将积压在内心两个多月的梦魇吐出:“我家娘子想与我和离,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想了???”
瞧着他面上的痛苦之色,刘庭式大抵也明白了他为何会问出那样的问题??照猫画虎,总比一把抓瞎来得实用些,更何况眼下还是一次试错机会也没有的棘手处境。
“你既如此逃避,想来是不愿和离了。”刘庭式将他身边位置地上的小石子全部扫开后,也挨着苏轼坐下了。
“???我不知道。”苏轼苦笑道。皆道四十而不惑,他却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愈发地看不清自己的心。
当局者迷,刘庭式这个局外人看得再清又有何用。
刘庭式沉默须臾,将过往的那段记忆娓娓道来:“月明是我同村邻家的娘子,我俩在我还未考取功名前便订下了婚约。后来待我高中回乡时,月明却因病瞎了双眼。尽管当时只是口头订下,并未纳币送聘,但我还是遵约娶了她。”
“所有人都在夸我什么富贵不忘初,就连她的父母也因我守诺而跪恩,仿佛我娶她是什么天大的赏赐。”
提到世俗对妻子的目光,刘庭式心头翻涌起阵阵酸涩,不禁停下缓了片刻,半晌之后继续道:
“但我知道,是我配不上她。咬文嚼字我在行,但日常生活都是她在悉心照料我。即使之后做官有了使唤的人,一切也皆是她在打理。离了她,我怕是连件干净的衣裳也没有。”
瞧着身上刺绣精致的干净衣袍,刘庭式将散落在地上的部分又往身上拢了拢,“我对她好,她亦这般回对我。两情相悦,平淡相守,如此便好。至于其他再好再美的女子,又与我何干呢?更何况,我若因其美而产生喜欢,终有一日也会因其丑而产生厌恶。”
刘庭式叹息道:“子瞻,你我皆是读书人,应懂得喜新厌旧代表着什么。”所以他方才问出的那番话,是个人都会生气。
脑海中万般思绪略过,二人忠贞不渝的故事如一张滤网将苏轼的其他杂念一一滤过。
他呢喃道:“所以???是因为我对她的好分了些给旁人,她才想和离的吗?”
无名书肆开业于熙宁六年三月,正是朝云来苏府的第一个月。
“你觉得呢?”
眼下无旁人,刘庭式毫不留情道:“你身边那个女使,旁人第一眼都能瞧出不对劲,更何况是亲近之人。”
妻不是妻,妾不像妾,说是通房丫头年纪又瞧着过小了,说是女使日常用度又比一府管事还好。平日大家皆顾忌他的身份,不敢妄议,但大家皆心知肚明。
“可???如果不是因为此呢?”之前他便自以为是推断错了,眼下尽管刘庭式也这般认为,苏轼内心却仍在叫嚣着真相的其他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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