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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每千取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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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文胆堂时,陈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这间议事堂。

重檐上的檐兽风吹雨淋,已不知在此度过多少春秋,送走多少大官,见证多少纷争。

这哪里是家?

分明是战场。

回到银杏苑时,一名中年人与四名丫鬟被堵在门外。

中年人一身深蓝色儒衫,四名丫鬟则穿着浅绿色襦裙,头上扎着缎带,戴着素银耳环。

按小满所说:

陈府里三等丫鬟只许戴木钗,二等丫鬟最多戴一支银钗,只有一等丫鬟才允许以缎带束头、打垂耳结,戴素银耳环。

唯有通房丫鬟的银耳环上可以有玉石点缀。

等级分明。

此时,小满的声音远远传来:“公子没与我说过要来新的丫鬟,安排丫鬟也可以,等我家公子回来再说。”

中年人淡定道:“小满姑娘,我是勤政园的大管家,你只是府里的一名丫鬟而已,银杏苑里要不要安排下人,不需提前要与你说。”

中年人乃勤政园大管家,王铎。

小满堵在门里叉着腰:“什么狗屁大管家,二房的管家何时能管三房的事了?”

王铎冷笑:“小小丫鬟敢如此没规没矩,看来要将你发卖到六畜场才行。”

小满怒道:“怎么不给你娘发卖到六畜场去?”

王铎怔了一下,正要发怒。

陈迹来到门前:“怎么了这是?”

王铎豁然转头:“公子,你这丫鬟粗俗蛮横,说要将小人的娘亲发卖到六畜场去。”

陈迹沉默片刻:“说谢谢了吗?”

王铎愕然。

然而他也不是善茬,眼见陈迹铁了心护短,当即换了副笑脸拱手说道:“陈迹公子,二老爷方才说您乃是我陈家栋梁之材,要把心思放在家族事务上,不该在日常琐事上分心。他出门前特地叮嘱小人为您安排四位一等丫鬟精心服侍,这四个丫鬟听话得很,您让她们做什么她们便做什么。”

陈迹知晓,二房要动真格的了。

自己先是害得陈问仁被流放岭南,再害得顺天府尹王家抄家灭门,如今又收拢了盐号的大权,害他们损失数十万两银子。

陈礼治已是动了真火,对方先将眼线安插到银杏苑里,接下来恐怕就要找个机会致自己于死地。

见陈迹不说话,王铎又笑吟吟说道:“陈迹公子,这四位丫鬟名为雨水、立夏、小暑、大暑,小暑和大暑是双胞胎,放在外面可是难找得很。”

陈迹摇摇头:“银杏苑不需要再添丫鬟了。”

王铎神色一肃:“常言说,长者赐、不敢辞,这是二老爷吩咐的事,您怎能推辞?您若是不要,那我便将她们四人卖去八大胡同好了。”

闻听此言,四名丫鬟拎起裙裾跪在银杏苑门前,楚楚可怜:“陈迹公子,您就留下我们吧。”

陈迹从几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哐的一声将门闭上:“记得卖贵些。”

门内,小满跟在陈迹身边碎碎念道:“公子,她们要是跪在门前不起来怎么办?二房知道您的脾性,说不定他们就是铁了心要让这几个丫鬟跪死在门前,给您扣个‘不仁’的屎盆子。”

陈迹没有回答,自顾自返身合上屋门,将小满挡在外面:“我换身衣裳。”

小满依旧在门前碎碎念着:“我就怕他们这么搞耽误了您的前途,要不就放她们进院子,我守着正屋就好。否则他们让御史参您一本,您还要被人缠着问询……”

陈迹换好衣裳,一边低头束着腰带一边往外走:“让他们参吧,几十万两银子都花出去了,得物有所值才行。”

小满怔住:“什么?几十万什么?”

陈迹岔开话题:“今天早上做了什么饭?”

小满返身去耳房端来托盘:“白粥和羊肉大葱卷饼,香着呢。”

门外传来几名丫鬟的哭泣声,陈迹却不管不顾的坐在石桌旁,连吃了两个羊肉卷饼才作罢。

他转头看向耳房,却见案板上还放着一大盘炒好的羊肉大葱,还有厚厚一沓春饼。

小满侧过一步挡住陈迹视线,有些尴尬道:“我胃口比较大……”

陈迹笑了笑:“给我再卷两个拿棕叶包好。”

小满哎了一声答应下来。

陈迹从银杏苑里出来时,四位丫鬟还在门前跪着。王铎站在她们身后拢着双手镇定自若,闭目养神。

小暑泫然欲泣道:“公子,奴婢十二岁时父母都得了瘟病早早撒手人寰。我二人不得已寄人篱下住在堂叔家,却不想堂叔将我们卖到陈府为奴婢。如今奴婢二人孤苦无依,您若再不收下我们,王管家真会将我们卖到八大胡同去。”

陈迹低头看她:“堂叔叫什么?”

小暑迟疑。

陈迹往外走去:“小满,把王铎丢进小瀛洲的青花池里洗洗脑子。”

小满哎了一声应下,眉开眼笑的提起王铎腰带就走。王铎慌乱大喊,却无济于事。

陈家引玉泉水入府造“小瀛洲”园林,青花池池底铺青花碎瓷,阳光下水泛瓷光,如星河倾泻。

陈迹头也不回道:“小满,她们还不走,就把她们也扔进青花池去。王管家,回去告诉二伯,好意心领了。”

小满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家公子的背影,总觉得对方好像突然变了一些。

……

……

陈迹出了侧门,司曹癸压低了斗笠的帽檐轻声道:“公子,恭喜了。”

陈迹将手中的棕叶包硬塞给司曹癸,而后钻进马车:“司曹大人消息如此灵通?”

司曹癸这次顺手将棕叶包揣进怀里,驾着马车拐上府右街:“这深宅大院里什么事都传得快,进进出出那么多下人,总有管不住嘴巴的。寅时,我见陈阅入府,还怕你年纪轻轻遭了他们的道,未曾想你竟扭转局面,将了他们一军。”

陈迹靠在车壁上:“有人教过我一个道理,想成事,莫让人轻易看透了。盐号里的那些人,只是不该那么早便暴露他们想做什么。”

在洛城的那场大雪中,冯先生曾在密谍司衙门里教给他两个道理。

第一个道理,想成事,城府要深,莫让人轻易看透了。

第二个道理,什么也无法放弃的人,什么也无法改变。

陈迹透过车帘看向窗外,却不知冯先生放弃了什么,又想改变什么?

司曹癸坐在车外感慨道:“人人都说外甥像舅,但我以前看你舅舅像条龙,而你偏偏像条虫。可事到如今,你竟与陆大人越来越像了……待你执掌陈家,你与陆大人联手,或许我景朝大业真的能成。”

陈迹靠在车厢壁上,没有接这句话:“司曹大人今日还打听到什么?”

司曹癸肃然:“陈礼治回勤政园后砸了好几只瓷器,他只怕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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